第六十八章 關心則亂

這種事情當然也用不著保密,寧溪月便看了宛兒一眼,感嘆道:“她的腿其實還好,能多走走鍛煉的話,會越來越流暢。她本來也是個愛玩愛笑的,可惜進了這後宮,也沒過過什麽開心日子。我見她總不出門,又怕羞見人,所以這幾個月只要不是著忙的事,便都帶她出來,如此歷練幾回,對她的腿有好處,她也不至於將自己孤立起來。本來都好好兒的,誰知今天會發生這種事?曹貴人真是狠,為了害宛兒,竟不惜自己跳河,對自己都能這樣狠,連我也不能不說聲佩服。”

“原來如此。”薛答應點點頭,小聲道:“我覺著貴人用不著佩服曹貴人,若說她狠,您可也不比她差,她跳下去了,您不也跳下去了嗎?說起來,既然您認定是曹貴人陷害宛兒,為什麽還要奮不顧身的救她?”

“我不救她,宛兒就死定了。”寧溪月長長舒出一口氣,微笑道:“現在我救了她,這事兒就怎麽說都是理,最起碼保住宛兒的性命不成問題。”

薛答應怔怔看著寧溪月,腳步都停了,寧溪月走了兩步,才發現她沒跟上來,轉頭納悶道:“怎麽了?”

“沒什麽,我就是覺著,能在貴人的照月軒做奴才,當真是幸運了。”

“原來是這個。”寧溪月一笑,拉著薛答應的手上台階,一邊輕聲道:“都說後宮奴才們是螻蟻,可我不這樣看,她們怎會是螻蟻?明明都是有血有肉,會說會笑會難過會傷心,和我們一樣的人啊。名義上是奴才,可我心裏,覺著她們和我的家人也沒什麽兩樣,是她們照顧著我的生活起居,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啊!”

“是。”薛答應點點頭,兩人便手拉手進了房間。

曹貴人已經躺在床上,正在等待禦醫過來診治,其他嬪妃在屋子裏坐了一圈,幸虧這房間寬敞明亮,倒也不覺擁擠。

“不好意思舒妃娘娘,我這一身的水,給您這清平殿抹黑了。”

寧溪月笑著說了一句,舒妃便忙站起身笑道:“說什麽傻話?人沒事才是最重要的。”說完命人打水來給寧溪月洗頭洗臉,又關切道:“我比妹妹矮一點,我的衣服你穿許是不太合身,但也可以湊合著,正好還有兩套全新的,我沒上過身,不如拿給你先湊合一下?”

寧溪月連忙道:“多謝娘娘,不過不用費心,薛答應身邊的宮女已經幫我去照月軒拿衣裳了。”

話音剛落,忽然就聽院外一聲高唱:“皇上駕到。”

寧溪月一愣,心想皇上怎麽來的這樣快?太醫還沒趕到呢。糟了,我這臉還沒洗。

一念及此,連忙掬水洗臉,忽聽身旁薛答應急道:“貴人,先洗頭吧,這頭上還掛著好幾條水草呢。”

寧溪月:……我倒是想洗,也得來得及啊,這麽長的頭發,洗完黃花菜都涼了。

一面想著,就連忙伸手去摘水草,只聽外面腳步聲響,接著譚鋒大步走了進來,沉聲問道:“究竟發生了何事?好好兒怎會有人……”

不等說完,就看見對面濕淋淋的寧溪月,因驚奇道:“怎麽這般狼狽?落水的是你?不是說是曹貴人嗎?”

話音未落,面色陡然沉了幾分,就聽寧溪月連忙道:“不是我,確實是曹貴人。皇上,您怎麽來的這樣快?”

“朕剛從書房出來,四處走走,結果就有人來報信,所以我便趕過來了。”

譚鋒說完,就來到寧溪月面前,伸手替她摘去頭上剩下的水草,沉聲道:“會遊泳嗎?就逞強下去救人,萬一淹著了怎麽辦?”

“皇上,寧貴人看起來水性不錯,您不用為她擔心。倒是曹貴人,可憐的,也不知怎麽就被推下去了,嗆了幾口水,這會兒還昏迷著呢。”

皇貴妃在一旁悠悠開口,這一說,弄得譚鋒也有點尷尬,寧溪月則是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正迎上皇貴妃目中一閃而逝的殺機,她眼睛微微眯起,雙手在袖子裏握成拳,和皇貴妃對視了一瞬,才平靜收回視線,繼續洗臉。

這一切自然落在皇後和其他嬪妃眼中,熟悉後宮各項業務的女人們瞬間就在心中撥起了算盤,暗道看來皇貴妃今日和寧貴人的較量是不可避免了,那我到底要站在哪一邊呢?確實是看寧貴人不順眼,但她向來不按牌理出牌,上次洛嬪娘娘想搞照月軒一個小宮女,都踢了鐵板,硬是被她闖進慎刑司把人救了。這一次她又是親身上陣,撈起了曹貴人,皇上又明顯是偏袒於她,曹貴人還在床上躺著呢,倒對著她噓寒問暖半天,這別落井下石不成,反倒和她結了仇,日後被咬上,也是一樁麻煩事。但要是不幫皇貴妃,難道就眼睜睜看著這女人繼續恩寵有加?

“小主,小主你怎麽樣?”

妃嬪們正浮想聯翩,就聽門外又有急切的聲音響起,接著素雲和秋桂以及小易子一頭闖進來,個個滿臉大汗,眼含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