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該來的總要來

“糊塗。”寧風起忽然站定,瞪了大兒子一眼:“我這樣的人,能求一條活命便好,皇上還需要讓我安心?我如今算個什麽?不知道好歹的東西。”

被父親訓斥了,寧有禮有些不服,小聲道:“爹,您不能這樣說,您要真就一無是處,前兩天慶王爺為什麽還要給您來信呢?雖然信裏沒說什麽,但兒子看來,那可有點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意思。”

“你個混蛋沒有本事,就給老子好好縮在家裏,生出兒子是你的功勞,其他想都不要想。那大皇子好歹還是比慶王祿王有些手段的,都被當時不顯山不露水的皇上給玩死了,連累的我到現在還惶惶不安,你又要給我招禍嗎?我這樣一個戴罪之身,皇上沒讓我告老還鄉就是開恩了,咱們只有肝腦塗地報效皇恩的份兒,你說的那都是什麽話?再這麽拎不清,我便將你扭送官府,告你一個大逆不道之罪,你休要逼得我大義滅親。”

“是,父親息怒,兒子一時糊塗,是兒子的不是。”

寧有禮被父親雷霆震怒的模樣嚇了一跳,連忙跪下去求饒,寧風起狠狠瞪了他一眼,對寧有信道:“從今日起,給我看好你大哥,他要是在外面闖了禍,我唯你是問。如今對我們家是至關重要的時刻,不許有半點行差踏錯,明白嗎?”

“是。”

寧有禮和寧有信一起答應。寧有信便疑惑道:“爹何出此言?怎麽說,皇上將您貶官也不是什麽好事兒吧?怎麽就成了至關重要的時刻?”

寧風起冷哼道:“你們懂什麽?這戶部乃是六部中除了吏部外最重要的一個部門,掌管著全國的錢糧進出。郎中雖是五品,卻是個有實權的,不比那有名無實的三品國子監祭酒強得多?更不用說湖廣清吏司,那是幾個司庫中的重中之重。而且你小妹如今封了貴人,不管是皇上真寵她也罷,假寵她也罷,都是皇上的恩典。我一個戴罪之身,皇上若要我死,連小指頭都不用動一下,還用得著費心對付我?所以如今這些都是好處,更是皇上對我這個老臣的恩德,你們須要感恩戴德,萬萬不能再生出任何心思。至於慶王那邊,他怎麽做我管不著,我是不會再和他來往的。都說吃一塹長一智,我因為大皇子,險些就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如今竟然還重蹈覆轍?好歹許多人在背後也是叫我一聲老狐狸,若我真再錯一回,日後恐怕用豬來形容我,豬都覺著憋屈。”

雖然父親說的一本正經,但寧家兄弟聽見最後這句話,仍差點兒忍不住笑出聲來,接著見寧風起揮揮手:“行了,你們出去吧,讓你們母親準備點禮物,如今你妹妹升了貴人,你母親是可以進宮恭賀的,好歹叫她們母女見上一面,看看我那可憐的孩子在宮中是個什麽光景。”

“是。”

兄弟兩個答應一聲,一起退出書房,這裏寧風起在書房走了許久,接著站定,眉頭緊皺自言自語道:“看不透,著實是看不透,皇上究竟怎麽想的?只為了讓我登高跌重,以此報復?不對,皇上雖然年輕,這些日子裏卻能看出,著實是個老謀深算的,這等孩童般的報復舉動何等幼稚?不像是他能做出來的。”

因又踱了幾個圈子,最後在窗前站定,看著外面一樹開得熱烈的紅梅,忽然又喃喃道:“封了貴人,我也做了湖廣清吏司的郎中,這……難道皇上是要用我?不……不太可能,這想的也未免太美了些。那麽多大皇子的人都被攆回去種地了,我這個罪魁禍首倒要得重用?天下間也沒有這樣的美事兒。”

相比父親的患得患失,寧溪月可就開心多了,因為貴人的份例比常在多一成,月銀也要多五兩,飯桌自然也可以更豐富了,她怎麽能不高興?

不單是她,整個照月軒裏都是喜氣洋洋的,雖然昨天晚上皇上沒來,但他能夠特旨封寧溪月為貴人,本身就說明了一點態度。消息傳出後,昨天傍晚就有幾個答應上門恭賀,照月軒著實熱鬧了好一陣子。

“這朵紗花太鮮艷了,不好不好,清霜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家時,娘最不喜歡我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嗯,用這枝。”

“這枝會不會太素淡了些?姑娘做女孩兒的時候戴著還好,如今既做了小主,合該打扮的漂亮鮮艷些。”素雲正好從旁邊經過,見寧溪月手裏拿的那枝紗花,便隨口說了一句。

“也對啊,這枝白色的太素淡了,罷了,那就帶這只桔粉的吧,又不艷麗,也不是很素淡,這個花型也不錯。”

寧溪月在一個大盒子裏揀選著,然後向著屋外喊道:“秋桂,另一盒紗花我說要讓母親帶回去分給嫂子姐妹們,你放在桌子上,不然看不見就容易忘。”

“是,小主放心,奴婢已經放在那邊櫃子上了。”秋桂答應一聲,這裏寧溪月總算梳妝完畢,站起來在大穿衣鏡前照了照,一面得意問清霜道:“如何?不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