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長蘆(第2/2頁)

孫作仁不是他的門生故舊,既然家都抄了,那結局顯而易見。自己當然要以一副正氣凜然的姿態表明態度,博取皇帝的好感了。至於孫作仁的背後是誰都無所謂,反正他溫體仁和誰關系都不好。

王應熊心中又氣又急。按照溫體仁話裏的意思,孫作仁這事不算完,還應追究其背後之人的責任,他和孫作仁的師生關系一查便知,那豈不是牽連到自己頭上?更可怕的是不知錦衣衛有沒有用刑,一旦用刑,孫作仁承受不住,再把當年賄賂自己謀得這個職位的事招出來,依照皇帝猜忌急躁的性格,自己還不知道有什麽樣的結局呢,但自己又不能出言反駁,難道眼看溫體仁把自己坑死不成?

情急之下,他朝一旁的張至發使了個眼色,二人平日交好,在內閣中也是結夥與溫體仁相抗衡。

張至發會意後出列奏道:“啟奏聖上,臣贊同溫閣老之言!孫某等人絕不可恕!但臣不贊成株連!值此朝廷用人之際,倘若借此案大肆株連,會使滿朝官吏人心惶惶,人人自危!朝廷各項政令陷於遲滯!當務之急是如何善後,如何挑選合適官吏充實長蘆,以免鹽場荒廢!”

崇禎早就看過錦衣衛的審訊筆錄,孫作仁已將行賄王應熊之事招出。但現在要緊的是廢除朝廷在長蘆設置的職司,若是毫無理由的下旨強行廢除,會讓本想著去撿漏的朝臣不滿,從而影響到朝廷的正常運轉,所以還需要內閣配合。殺人如果能解決問題的話,他早就把大部分官吏殺光了。那種穿越過去,動不動就誅人九族的沙比事他幹不出來。真要大開殺戒的話,很快就會眾叛親離,那些守土有責的地方官早就打開城門迎闖王了。

他笑了笑道:“溫卿與張卿所言皆有理,孫某招出何人何事不重要,或許是其情急之下隨口攀誣,朕心裏有數即可。但朕思慮之下有一事不明,長蘆鹽戶上萬,官吏兵丁數百,為何年出鹽只得數百萬斤?致使北地之鹽還需仰仗兩淮供給。效率如此低下,還有無存在之必要?”

溫體仁聞弦歌而知雅意,揣摩上意是他的拿手本事,不然怎麽甚得皇帝信任?

他立刻出列奏道:“聖上所言甚是!臣聞長蘆官吏盤剝甚重,鹽戶苦不堪言,舉家逃亡者時有之!萬余丁口實乃不可忽視之力量,倘若被有心人操縱,不堪欺壓之鹽戶群起,恐有禍亂京畿之危!據此,臣以為長蘆廢之即可!”

崇禎贊許的沖著溫體仁點頭。還是老溫好使啊,自己一張口,人家就能明白啥意思。

王應熊心裏膩歪,鹽戶是很苦,但好歹有一口飯吃,只要有口飯吃,誰敢聚眾對抗朝廷?就算其敢反抗,可京畿之地,還不等禍亂就會被大軍鎮壓。

皇帝剛才的意思,孫作仁看來是把自己給賣了,但皇帝有放自己一馬的想法。

溫老賊雖然就會拍馬屁,但王應熊不得不承認,人家對皇帝的意思理解透徹,反應也快。看來皇帝是打算廢除長蘆鹽場,並且不打算自己背鍋,這口黑鍋得由內閣來背。好吧,既然皇帝的態度在模棱兩可之間,那就用黑鍋換取皇帝的不追究吧。

王應熊出列奏道:“臣附議!鹽戶困苦,產鹽量對北地來講屬杯水車薪,長蘆便如雞肋般,既如此,莫若裁撤,以輕百姓之苦!”

張至發也奏道:“臣附議!”

崇禎望向一直沉默不語的戶部三人道:“長蘆乃戶部職司所在,卿等三人之言最是關鍵,侯卿,此事該當如何?”

侯恂心說,你提的裁撤長蘆的話題,人家內閣都同意了,我再有想法也得同意啊。

於是他奏道:“既是諸位閣老之意,老臣別無他想。只是從此國庫每年減少十余萬兩收入,臣甚是不舍。再就是鹽戶如何安置,還請聖上妥善考慮!”

周志謙、張雄也奏道:“臣等無異議!”

崇禎開口道:“既然內閣提議,那朕就從善如流!溫卿等回去擬旨,裁撤長蘆鹽轉運使司及相關官職!此次抄沒孫某等人家產共計銀四十三萬兩,戶部分得一半!鹽戶每口五兩安家銀,等待朝廷派員安置!孫某以下全部斬首棄市!家眷流宣大邊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