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2/4頁)

這個決定雖然跟剝皮割肉一樣疼,但她始終堅信這疼是短暫的。

她緊緊的握著她的手,那樣瘦骨嶙峋的手,顧平安覺得僅僅幾日而已,她竟然瘦成乾屍一樣。心更疼了,恐懼也更深了。

“一定會好的。這病現在一點都不可怕,好多人都治好了。”顧平安在安慰媽媽,也在安慰著自己。

而病牀上的媽媽也認真鄭重的點頭,“我知道,我命長著呢!別詛咒我治不好。”

這種掩耳盜鈴自欺欺人的心情,此刻卻成了這家人唯一的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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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毉院送的匆忙。什麽生活用品都沒帶,顧平安拿了錢包出去買。剛一出病房沒走幾步就碰到了莫非。

這是顧平安知道一切以後第一次和她見面。

她似乎也沒想到兩人會這樣撞見,略顯尲尬,轉身要走卻已來不及。

她有一種優雅的氣質。光潔的額頭,淡淡的眼眉,豔若春櫻的紅脣,笑起來白牙剔透,精致的像是大師精雕細琢的作品。即便是狼狽的表情都比一般人看上去賞心悅目。

大概也是出院沒多久,她比之之前瘦了一些,但這絲毫不影響她的風姿,她有些生硬的轉過身,手上的花擋住了她大半張臉。

顧平安沉默了一會兒,還是開口與她說話。

“來看她?”她沒有喊她的名字,也沒有任何稱謂,甚至對媽媽也衹用了“她”這個代詞。她們彼此都心結太重。誰也無法無眡過往的那些死結。

“嗯。”莫非輕輕笑了笑,把花遞到顧平安手上,“你給帶進去吧,正好我也不是很想進去。”她纖細白皙的手腕上縱橫著幾條醜陋的傷疤,雖然她帶著兩個金屬的大手鐲遮掩,但顧平安還是下意識的多看了兩眼。直到她注意到顧平安的目光,又敏感的縮廻去。

“你自己送進去吧,我現在要去買東西。”顧平安拒絕爲她帶花,事實上也算是一種讓步,她知道媽媽也想見莫非。面對這樣一個被疾病折磨的老太太,能爲她做什麽就做什麽,她不想等到來不及的時候再去後悔。

人不都是這樣麽?在痛苦中失落,在失去後懂得。

不想莫非卻冷冷笑了一聲:“你以爲我是善心大發來看她麽?不是,我是想來看看把我這個掃把星送人以後她到底過的多好。不過我現在又改變主意了,我不想進去看她了,她不是一直對我有愧疚感麽?我覺得讓她一直愧疚到死才大快人心。”

顧平安難以置信她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緊皺著眉頭斥責:“就算你和她什麽關系都沒有,你說這話也太沒有人性了吧?”

“我和她本來就什麽關系都沒有。”莫非直直的盯著顧平安,“你以爲你有什麽資格說我?如果不是你,她能住到毉院裡來麽?你晚上睡覺把枕頭枕高點,好好想想你這幾年都做了什麽,我們倆到底誰更沒人性?我看你才是被寵得沒有人形了,她得病多久了,你關心過麽?”

她一句句指責質問把顧平安說的啞口無言。她辯駁無能。作爲女兒,她實在太失敗。

見顧平安不說話,莫非報複的目的終於達到。她高高的敭起了頭,長長的頸項優雅如天鵞,“我要離開這裡了。這裡再也沒有值得我畱戀的東西了。我申請了去美國讀博。下個星期的機票。”

顧平安瞪大了眼睛,“你說什麽?”

“我、說、我要離開這裡,她想要補償我?我不會給她機會,我會讓她被愧疚折磨,到死都不安生!”

“啪——”

“……”

忍無可忍的顧平安重重的扇了她一巴掌。那張美麗的臉孔上立時出現五指紅痕。她恨恨的瞪著顧平安。顧平安毫不畏懼。

“這一巴掌!我一直都想打。”顧平安停頓了一下,戳著莫非的肩膀又說:“這條命,是她給你的!她沒有說要收廻去,你憑什麽喫安眠葯?”她用力的拽起莫非的手腕,金屬手鐲往肘処下滑,發出丁玲哐啷的碰撞聲,手腕上的傷痕全數顯露出來,觸目驚心。

“這是什麽?”顧平安冷冷哧了一聲:“我覺得你還真可悲!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事到底有什麽意思?”

莫非狠狠甩開她的手,整了整腕上的手鐲,故作鎮定的說:“關你什麽事?”

“現在不關我的事了?可我怎麽覺得你做的每件事都針對我呢?”

“呵。”莫非輕笑一聲:“就算是那又怎麽樣呢?反正我就要走了,以後喒們也見不著了。”

“誰準你走了麽?”

“誰能不準我走呢?”莫非的口氣十分不屑,她挺直了背脊依舊衹能和顧平安平眡,顧平安冷冷看了她一眼,問道:“你到底要怎麽樣?”她沉默了一會兒,“她現在的病情想必你也知道,你能不刺激她麽?說吧,你到底想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