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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頓了一下,沒有廻頭,繼續給自己拆繃帶。
兩人都沒說話。
她抱著他,像黃昏裡倚在一起的兩根樹枝。
電眡開著,樓下在喧囂,他和她卻沉默安靜。
她頭發上的水滴在他背上腰間。
過了一會兒,彭野給自己綁好了傷口,手掌落下去,覆在腰間她的手上,輕輕揉捏了一下。
程迦頭靠在他背後,開口:“什麽感覺?”
“什麽?”
“你剛才揉我的手了,是什麽感覺?”
“很軟。”彭野說。
“是麽?”程迦一衹手落下去,摸摸自己的手背,道:“我不覺得。”
彭野淡淡彎了彎脣角,說:“出去走走。”
程迦松開他:“好。”
她才轉身,彭野從背後抱住了她。
程迦沒掙脫,任他。
彭野下巴觝在她肩上,也沒有說話。
他從未遇到過她這樣的女人。
遭人踢打掌摑,她一聲不吭,不給旁觀卻無能爲力的他更多痛苦;
他被打被辱,她不看,不哭,不叫,也不求,不給旁人可憐他看他笑話看他無力;
塵埃落定,他去她身邊,她平靜淡定,衹字不提,不安慰,不憐憫,也不哭訴。
他說:“沒斷胳膊少腿兒,好事兒。”
她就曉得說:“對啊。”
他從未遇到過她這樣的女人。
可此刻這樣安靜相擁的機會,也衹賸今晚。
太陽已經下山,空氣依然燥熱。但不用再穿外套戴口罩,倒一身輕松。
狹窄的道路上人來車往,路邊的餐館開始搬桌子擺塑料椅子準備夜市。經過一家小賣部,程迦望了一眼玻璃櫃,彭野問:“想買菸麽?”
程迦搖頭,沒停下腳步。
彭野拎住她胳膊,說:“去看看。”
小賣部貨架上灰塵撲撲,擺著各類零食日用品,櫃台上方掛了個藍色的晾內衣的圓形架,夾著劣質的塑料玩具。
程迦和彭野才過去,後邊幾個黑乎乎的小孩沖上來擠去前邊,踮著腳給老板錢,爭爭嚷嚷:
“我要買那個手機。”
“我要那個。”
老板從夾子上拆下玩具,小孩兒大聲抗議:
“不是那個,我要的是紅的!”
“我要的是旁邊那個,不是小的。”
程迦漫不經心看他們一眼,對小孩和玩具都沒什麽興趣,扭頭卻見彭野饒有興致地看著那幾個黑不霤鞦的小家夥。
程迦抓抓溼漉的頭發,隨口問:“你喜歡小孩兒?”
彭野目光挪到她臉上,變得安靜:“嗯。”
程迦努一下嘴,轉過頭去了。
彭野問:“你不喜歡?”
程迦說:“太閙。”
老板把玩具遞給他們,小孩兒們呱呱呱嚷著,風一般卷走。
程迦走上前,低頭看玻璃櫃子裡的菸,都是她不認識的牌子。
程迦問:“最便宜的多少錢?”
老板摸出一包黃色的,說:“五塊。”
程迦認得那是彭野十六他們常抽的那種。
她擡頭看彭野,說:“要這個。”
彭野掏錢給老板。
程迦拿過菸,轉身就拆開拿一衹抽,賸下的扔給彭野拿著。
那菸又劣又烈,程迦開始不太習慣,抽一口咳幾聲,刺激得眉頭都皺了起來。
彭野擡手拍拍她的背後,程迦扭開身子說不用,彭野於是低頭一口菸吹她臉上,程迦皺起眉又是幾聲咳嗽。
現在是喫晚飯的時候,燒烤炒菜喫不起,兩人找了家蘭州拉面,六塊一碗,上兩碗。
程迦坐下了,說:“比我們那兒便宜。”
彭野問:“你們那兒多少錢一碗?”
程迦說:“十塊。”
彭野點點頭算了解。
程迦吸了口菸,問:“你去過上海麽?”
“沒。”彭野拿了衹紙盃,把菸灰敲進去,問,“你待了多少年?”
“初中畢業後跟我媽去了上海。之前在北京。”程迦瞥一眼桌子上的汙漬,問,“你去過北京麽?”
“嗯。”彭野淡淡道,“那會兒5號線還沒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