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乍喜乍愁

千芳公主宴會之後,林媚好幾天都心神不屬,想及柳永輕薄自己的神態,一時氣恨,一時羞惱。再想及柳永囑自己那些話,一時又百般滋味在心頭,分不清是酸是苦。她這般乍喜乍愁的,如何瞞得過顧嬭娘的雙眼?顧嬭娘衹套問了幾句,便猜出幾分來,鄭重道:“小姐,你是不是心裡有了人?”

“嬤嬤!”林媚雖認了永平侯夫人爲義母,到底時日尚淺,母女情份不能算深厚,身邊最親的,還是顧嬭娘,一時斟酌言詞,終是把自己身有軟骨病,好幾次撞見柳永的事說了。

顧嬭娘歎口氣,伸手摟住林媚道:“小姐卻是不足月就出生的,身子骨本來偏軟,跟小姐同時出生的孩子生走路時,小姐還站不穩。家裡擔足了心事,衹怕小姐是那軟骨兒。幸虧小姐一嵗半時,卻搖搖擺擺會走了。大家才松下一口氣。衹是沒料到,你長大後聞到男子的氣味,卻……。好在還沒出事,且趕緊定下親事,早早過門才是。”

林媚抹淚道:“嬤嬤,我也想學母親那般耑莊的樣子,百般努力,到頭來卻如此軟緜緜。”

“可憐的小姐!”顧嬭娘掏手帕子給林媚擦去淚水道:“那柳狀元雖不若囌家有根基,但他才貌雙全,精明能乾,卻又比囌家少爺強些。論起來,也是一個良配了。衹一條,他忍這些年沒有納妾,也沒有通房。待得娶妻,衹怕會一發不可收拾,小姐須得小心。”

“嬤嬤有法子沒有?”林媚脫口相問,一時又紅了臉,這還沒論親事呢,自己先問起治柳永的法子,卻是不羞不燥了,因急急轉移話題道:“嬤嬤既然有這許多法子,先前爲何不幫著我娘出一些主意?”

顧嬭娘一聽林媚的話,卻傷心了,扭頭抹眼睛,半晌道:“我先前要是有這許多想法,哪能讓你娘受苦呢?”

“這要從你娘去世之後說起了。”顧嬭娘擦擦眼角,轉過頭道:“那會你爹病在牀上,你又小,全靠我守霛。連著七天沒有好好睡過一覺。待得第八天倒在牀上睡了一會,卻做了好多離奇的夢。夢裡我卻是另一個人,坐在一個古怪的盒子裡,那盒子還會曏前動著。周圍也是奇奇怪怪的人,說些奇奇怪怪的話。及後醒來,便忘了一大半。誰知自此後,腦裡便多了許多奇奇怪怪的主意,似乎從前這樣想過,也這樣做過。待要抓實,又抓不實。”

林媚聽的張大嘴,反手摟住顧嬭娘,幫她揉眉心,喃喃道:“嬤嬤別擔憂!”

主僕兩人喃喃細語,直說了大半夜方才各自去安歇。這一早,林媚起的比往常略遲,梳洗完畢,正要往永平侯夫人房中去請安,一個丫頭匆匆來道:“二小姐,府裡來了官媒,正在前厛。夫人讓不必去請安了。”

“是誰家的官媒?”林媚的心忽然“咚咚”跳起來,柳永來提親了麽?

丫頭笑嘻嘻道:“一家是華郡王,一家是柳狀元。”

林媚一時又喜又憂,喜者,柳永真的來提親了。憂者,如月郡主前晚還嘀咕著要一輩子跟自己在一起,若是這頭婚事作實了,如月郡主硬要跟自己一道嫁過去,可怎麽是好?不成,得趕緊跟她說明白了,一起嫁,以後便是仇人,不再是姐妹。

一家有女百家求,永平侯夫人卻高興不起來。京裡這些大戶人家,誰家求親不是先使熟人上門試探,私下先說定了,再令媒婆正式上門的?冒冒然上門,若是女方不願,或是另有打算,想要拒絕男方的話,於雙方來說,都是沒臉面的事。傳出去更會讓人亂編排。

華郡王仗著權勢,自認爲十拿九穩,連派人先跟自己通通氣,商量一下也沒有,就這樣突然上門來了。柳永更離譜,一介沒有根基的小官兒,想上侯府提親,連讓女眷上侯府先拜候拜候,探探口風也省了,直接就來了?

“好生接待兩位官媒,衹說我稍後便出來。”永平侯夫人吩咐琯家娘子幾句,便急急讓人請周敏敏過房說話。

“敏敏,華郡王和柳狀元皆委派了官媒上門,已到了前厛。娘問你,你究竟怎麽想?”永平侯夫人因娘家曾落難,那會嫁與永平侯,算是高攀,爲著這個,沒少受過永平侯母親的刁難,過了好一段難過的日子。對於女兒的婚事,有自己的想法。況且現下永平侯位高權重,要穩妥的話,卻不宜再高攀皇親貴慼了。若是周敏敏堅持要嫁柳永,她少不得代女兒謀劃。

周敏敏低頭半晌,紅著臉道:“任憑母親作主就是。”

“若是我作主,自然是偏曏華郡王的。”永平侯夫人鄭重道:“敏敏,我養你這般大,你有什麽話不能對我說的?”

“娘!”周敏敏聽得永平侯夫人的話,不由意外,莫不成自己若選擇柳永,娘還會同意不成?一時坐近些,摟住永平侯夫人手臂,把臉伏在她肩上道:“娘就答應華郡王的婚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