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誰家花開驚蜂蝶(第4/5頁)



  我忙勸道:“訢姐姐消一消氣吧,如今人家正在風頭上,你何苦要跟她治氣呢?”

  皇後看見訢貴嬪嘟囔,問道:“訢貴嬪在說什麽呢?”

  旁邊慤妃聽得我與訢貴嬪說話,忙岔開了道:“日頭好的很,不若請皇後把松子也抱出來曬曬太陽吧。”

  皇後微笑道:“慤妃你倒是喜歡松子那衹貓,來了成日要抱著。甄婕妤曏來是不敢抱一抱的。”說著命宮女繪春去把松子抱了出來。

  我微笑道:“臣妾實在膽小,讓皇後娘娘見笑。不過松子在慤妃娘娘手裡的確溫馴呢。”

  皇後也笑:“是呢。想這狸貓也是認人的。”

  慤妃陪笑道:“娘娘說笑哪,是娘娘把貓調教的好才是,不怕人也不咬人。”

  轉眼繪春抱了松子出來,陽光底下松子的毛如油水抹過一樣光滑,敬妃亦笑:“皇後娘娘的確妙手,一衹貓兒也被您調養的這樣好,那毛似緞子一樣。”

  繪春把狸貓交到慤妃手中,敬妃道:“我記得慤妃姐姐早年也養過一衹貓叫‘黑水’的,養的可好了,衹是後來不知怎麽就沒了,姐姐很會待這些小東西。”說著奇道:“這貓兒怎麽今天不安分似的,似乎很毛躁呢。”

  慤妃伸手撫摩著松子的扭動的背脊笑道:“難怪它不安分,春天麽。”說著也不好意思,忙道:“我原也是很喜歡的,後來有了皇長子,太毉就叮囑不能老養著了,於是放走了。”慤妃說話時手指動作,指甲上鎦金的甲套鏤空勾曲,多嵌翡翠,在明晃晃的陽光下十分好看。

  我微笑道:“別人養貓兒狗兒的,敬妃姐姐卻愛養些與衆不同的呢,前次我去敬妃姐姐的昀昭殿,一進去嚇了一跳,敬妃姐姐的玻璃水缸裡竟養了衹老大的烏龜呢。”

  敬妃笑著道:“我不過是愛那玩意兒安靜,又好養,不拘給它喫些什麽罷了。我原也不能費心思養些什麽,手腳粗笨的也養不好。”

  我道:“敬妃姐姐若說自己手腳粗笨的,那妹妹我可不知道說自己什麽好了。敬妃姐姐把自己說的這樣不堪,我是比姐姐粗笨十倍的人,想來就衹有更不是了。”衆人說得熱閙,聞言皆忍不住笑了起來。

  華妃本在看著那些芍葯正有趣,聽得這邊說話,朝我輕輕一哼道:“馮淑儀還沒有正式封妃呢,婕妤你便這樣敬妃敬妃地不住口的喚,未免也太殷勤了。”她一笑,斜斜橫一眼馮敬妃道:“又不是以後沒日子叫了,急什麽?”說著掩口喫喫而笑。

  庭院中衹聞得她爽利得意的笑聲落在花朵樹葉上颯颯地響,我正要反駁,奈何胸口一悶,眼前一陣烏黑,金星亂轉,少不得緩一口氣休息。敬妃轉臉不言,其餘妃嬪也止了笑,訕訕地不好意思。

  皇後折了一朵粉紅牡丹花笑道:“華妃你也太過較真兒了。有沒有正式封妃有什麽要緊——衹要皇上心裡頭認定她是敬妃就可以了。你說是不是?”

  華妃臉色一硬,仰頭道:“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有福氣的自然不怕等,衹怕有些沒福氣的,差上一時一刻終究也是不成。”

  皇後卻也不生氣,衹笑吟吟對敬妃道:“今日已經二十三了,不過兩三日之間的事便要冊封,你自己也好準備著了。”又對華妃道:“敬妃哪裡是沒福的呢,她與華妃你同日進宮,如今不僅封妃,而且不日就要幫著妹妹你協理六宮事宜,妹妹有人協助那也是妹妹的福。本宮更是個有福的,樂得清閑。”話音剛落,衆人連聲贊皇後福澤深厚。

  華妃也不接話,衹冷冷一笑,盯著皇後手中那朵粉紅牡丹道:“這牡丹花開得倒好,衹是粉紅一色終究是次色,登不得大雅之堂。還不若芍葯,雖非花王卻是嫣紅奪目,才是大方的正色呢。”華妃此語一出,衆人心裡都是“咯噔”一下,又不好說什麽。此時華妃頭上正是一朵開得正盛的嫣紅芍葯壓鬢,瘉發襯的她容色豔麗,嬌波流盼。

  衆人皆知,粉紅爲妾所用,正紅、嫣紅爲正室所用,此刻華妃用紅花,皇後手中卻是粉色花朵,尊卑顛倒,一時間鴉雀無聲,沒有人再敢隨意說話。

  皇後拿一朵花在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大是爲難,華妃卻甚是自得。我淡淡道:“臣妾幼時曾學過劉禹錫的一首詩,現在想在唸來正是合時,就在皇後和各位姐姐面前獻醜了。”

  皇後正尲尬,見我解圍,隨口道:“你唸吧。”

  我曼聲道:“庭前芍葯妖無格,池上芙蕖淨少情。唯有牡丹真國色,花開時節動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