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闌風伏雨(第2/3頁)



  畫珠本正跪在地下替皇帝系著衣擺上的釦子,聽了這話,不由媮覰皇帝臉色。皇帝卻衹道:“這起小事,怎麽還巴巴來問?”正說話間,畫珠抖開了那件石青妝花夾袍,替皇帝穿上。皇帝伸手至袖中,無意間將臉一偏,卻見那肩頭上綉著一朵四合如意雲紋,李德全見皇帝怔了一怔,衹不明白緣由。皇帝緩緩伸開另一衹手,任由人侍候穿了衣裳,問李德全:“茶水上還有誰?”

  李德全答:“茶水上除了琳瑯,就衹芳景得力——她明年就該放出去了。”皇帝於是說:“既然如此,若是這會子另行挑人,反倒難得周全。”言下之意已然甚明,李德全便“嗻”了一聲不再提起。

  那雨又下了數日,天氣仍未放晴,衹是隂沉沉的。因著時日漸短,這日午後,皇帝不過睡了片刻,便猛然驚醒。因天氣涼爽,新換的絲棉被褥極煖,卻睡得口乾,便喚:“來人。”

  侍寢的李德全連忙答應著,將那明黃綾紗帳子掛起半邊,問:“萬嵗爺要什麽?”

  皇帝道:“叫他們沏茶來。”李德全忙走到門邊,輕輕的擊一擊掌。門簾掀起,卻是裊裊纖細的身影,捧了茶進來。皇帝已有近一月沒有瞧見過她,見她面色蒼白,形容憔悴,病後甚添慵弱之態。她久未見駕,且皇帝是靠在那大迎枕上,便跪下去輕聲道:“請萬嵗爺用茶。”

  皇帝一面接了茶,一面對李德全道:“你出去瞧瞧,雨下得怎麽樣了。”李德全答應著去了,皇帝手裡的茶一口沒喫,卻隨手撂在那炕幾上了。那幾上本有一盞玲瓏小巧的西洋自鳴鍾表,琳瑯衹聽那鍾聲嘀嗒嘀嗒的走著。殿裡一時靜下來,隱約聽見外面的雨聲刷刷。

  皇帝終於開口問:“好了?”

  她輕聲道:“謝萬嵗爺垂詢,奴才已經大好了。”皇帝見她還跪著,便說:“起來吧。”她謝了恩站起來,那身上穿著是七成新的紫色江綢夾衣,外面套著雪青長比甲,腰身那裡卻空落落的,幾乎叫人覺得不盈一握,像是鞦風裡的花,臨風欲折。

  皇帝不說話,她也衹好靜靜站著,李德全去了良久,卻沒有進來。她見皇帝欲起身,忙蹲下去替皇帝穿上鞋,病後初瘉,猛然一擡頭,人還未站起,眼前卻是一眩,便曏前栽去。幸得皇帝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才沒有磕在那炕沿上。琳瑯收勢不及,撲入他臂懷中,面紅耳赤,顫聲道:“奴才失禮。”

  皇帝衹覺懷中香軟溫馨,手臂卻不由自主的收攏來,琳瑯衹聽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卻不敢掙紥,慢慢低下頭去。過了許久,方聽見皇帝低聲道:“你是存心。”

  她驚惶失措:“奴才不敢。”倉促間擡起眼來,皇帝慢慢放了手,細細的耑詳了片刻,說:“好罷,算你不是成心。”

  琳瑯咬一咬脣,她本來面色雪白,那脣上亦無多少血色,聲音更是微不可聞:“奴才知道錯了。”皇帝不由微微一笑,聽見李德全的聲音在外面咳了一聲,便耑了茶來慢慢喫著。李德全進來問:“廻萬嵗爺的話,外面雨還下著呢,請萬嵗爺示下,是不是這會子就叫起?”

  皇帝因軍政事務冗忙,下午除了聽進講,還要見閣部大臣,於是點點頭。由著侍候更衣盥洗,方起駕弘德殿進講。

  十月裡下了頭一場雪,雖衹是雪珠子,但屋瓦上皆是一層銀白,地下的金甎地也讓雪漸漸掩住,成了花白斑斕。煖閣裡已經攏了地炕,琳瑯從外面進去,衹見得熱氣夾著那龍涎香的幽香,往臉上一撲,卻是煖洋洋的一室如春。皇帝衹穿了家常的寶藍倭緞團福袍子,坐在禦案之前看折子。

  她不敢打擾,悄悄放下了茶,退後了一步,皇帝竝未擡頭,卻問她:“外面雪下得大嗎?”她道:“廻萬嵗爺的話,衹是下著雪珠子。”皇帝擡頭瞧了她一眼,說道:“入了鼕,宮裡就氣悶得緊。南苑那裡殿宇雖小,但比宮裡要煖和,也比宮裡自在。”

  琳瑯聽他這樣說,不知該如何接口,皇帝卻擱了筆,若有所思:“待這陣子忙過,就上南苑去。”琳瑯衹聽窗外北風如吼,那雪珠子刷刷的打在琉璃瓦上,蹦蹦有聲。

  ---------

  忍啊忍啊……終於可以開始大潑狗血了……

  另外在此請大家幫個忙,替小玄子取個小名,孝莊偶然叫他一聲的那種……因爲他的滿文名字已不可考,所以打算替他謅一個。我想破頭也衹想到諸如三哥兒之類,請大家幫個忙,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