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那天溫俏和張琪聊得也很愉快, 互相還留下了聯系方式。
再提起路明的時候,張琪的語氣也還像是過去朋友之間的熟稔:“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時候大家都還不夠成熟。”
少年意氣,在十幾歲的年紀追求夢想只憑著一股子沖勁。
他們聚在一起,在老舊的樓宇之間張揚而又肆意地喊出自己的夢想,像是已經有了能夠同全世界對抗的勇氣。
但最終還是迫於方方面面的壓力不得不放棄。
樂隊解散是張琪最先提出來的。
從開始的七個人,到後來的五個人,再到最後的兩個人。
“阿琪,實在對不起啊, 你也知道我家裏, 一直是不贊同我玩音樂的,眼看著也快要畢業了,以後可能就……就來不了了。”
他話才剛說完,路明就沖上來抓住了他的衣領:“張鵬你這是什麽意思, 當初說好了大家同進退,要玩一輩子的音樂, 現在你們一個個的打聲招呼就要走,讓這個樂隊怎麽辦?”
王鵬也是一臉的為難:“阿明,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 家裏條件好,可以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路明怒急:“我家裏怎樣和我有什麽關系, 我家裏阻止我, 我不是一樣在堅持!”
王鵬只是苦笑,看著一邊背著吉他坐在台階上的張琪。
張琪是他們之中年紀最大的一個,路明年紀最小。
組樂隊玩搖滾的時候他才是上高中的年紀, 叛逆得像是每一根骨頭都是反著長的一樣。
安靜破舊的迪廳裏,張琪開了口:“路明, 讓他走吧。”
路明看了眼張琪,拽著的手緊了緊,然後用力地把王鵬推開:“你走,以後別再來找我們。”
其他人都是站在旁邊,沉默著沒說話。
迪廳的門被打開,刺眼的陽光照亮了空氣中飛舞的塵埃,也像是喚醒了一場夢境。
有了第一個人開頭,後面的話似乎也沒有那麽難以說出口。
“你們也要走?”
有人站了出來,大概是因為王鵬已經說出了他們想說的話,後面的話就簡潔了不少:“琪哥,以後大家還是朋友。”
人走了一個又一個。
等最後一個人猶豫著要開口說什麽的時候,張琪已經出聲:“走吧。”
簡單的兩個字,卻是讓人如釋重負。
那時的路明時常掛在嘴邊的就是朋友和義氣,他也曾以為自己是最講義氣的那個人,會是和張琪在舞台上,堅持夢想到最後的那個人。
哪怕是家裏攔著,他帶著傷也要從反鎖的房間裏跑出來。
直到那天張琪和他提了樂隊解散的事:“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人,這個樂隊早就是名存實亡。家裏人也不支持我做音樂,我和他們吵了一架,打算去外地發展。”
“去哪?”
“香江。”
路明沉默了。
香江電影,香江音樂都是那年代最流行的東西,很多懷揣著夢想的人都向往著能夠踏上那一片土地。
只是在追求夢想這條路上,兩地之間隔的不僅是距離。
窗外月色依舊皎潔明亮,老舊的迪廳舞台上卻沒了曾經幾個肆意揮灑青春的少年。
“怎麽樣,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張琪半開玩笑地說著,伸手搭上了路明的肩膀。
路明久久不語,像是在糾結著什麽。
他正要給出答案的時候,張琪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不逗你了,下周要是有時間,就來車站送送我。”
要出口的話最後又被路明咽了回去,他點點頭,說:“好。”
其實當時他們兩個都明白,那個答案是什麽。
張琪選擇在周五晚上踏上了離開的火車,比他告訴路明的時間提前了一天,但路明還是趕到了,也只有他一個人去送了張琪。
十幾歲還青澀的少年也學著說出了那句:“一路保重,後會有期。”
張琪背著吉他,站在站台上瀟灑地揮了揮手,說:“回去吧。”
往後十年的時間,他們便很少再聯系。
偶爾路明會聽人提起,張琪簽了新公司,發了新專輯,拿下了那一年的勁歌金曲獎,再往後,他出國深造,登上了更高也更大的舞台。
而路明的書櫃裏還一直收藏著他第一張發布的,幾乎是無人問津的那張專輯。
扉頁的那句“獻給夢想”,是他們當初站在那個破舊的小舞台上,第一次喊出的話。
夢想。
路明合上了手中的專輯,看著通訊錄裏那個熟悉的號碼,時隔多年才又選擇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