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付宇生以為沈亭州聽完後會指責他, 但對方沒有,只是問了一句:“這麽做值嗎?”

值嗎?

跟柏澤這樣的人糾纏下去,不僅要耗費大量的時間精力, 還有可能會搭上自己的後半生。

這種報復值得他付出一切嗎?

付宇生不知道值不值,他只知道狼狽地從國外逃回來後,他沒有一天是開心的, 脖頸仿佛套了一條無形的絞繩, 深夜常常被窒息感驚醒。

直到柏澤出現在他面前。

付宇生雖然抵觸柏澤,厭惡柏澤, 但等所有負面情緒達到臨界點的時候, 他心裏竟然滋生出一種隱秘的興奮。

那一刻,付宇生忽然從抑郁的泥潭中脫身。

他的臉色是蒼白的, 垂著眼眸, 聲音很輕,“或許是不值的。”

付宇生慢慢看向沈亭州, 那雙平靜的眼眸攪動出瘋狂的波濤, 他說——

“但我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告訴我要這麽做。”

付宇生的語調很平靜, 以至於沈亭州出現幻覺, 以為他說的是,我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告訴我不要這麽做。

沈亭州的唇動了一下, 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房門在這個時候打開, 包紮好傷口的柏澤走了進來。

柏澤沒看沈亭州徑直朝付宇生走去, 自然也錯過了沈亭州臉上的復雜。

付宇生又恢復了受害者的模樣, 柏澤安撫他的情緒。

沈亭州這個時候總算明白, 付宇生剛才說的服從性測試是什麽。

服從性是從小事開始進行篩選的, 初期階段的測試內容一般很容易達成。

從見柏澤第一面開始,付宇生就無意識地施行了自己的計劃, 女裝或許就是測試的一種。

前面付宇生可能是無意識的,後面就像蘇俞說的七分演,三分真。

柏澤的閾值在付宇生反復地折騰中,變得越來越高,現在付宇生捅他一刀,他都能擦幹血回來繼續安撫付宇生的情緒。

按照一般pua的套路,最後柏澤會徹底迷失自己。

嚴重一點,在付宇生不斷的暗示下,他可能對自己性別產生錯誤認知,覺得自己不女裝了,就會得不到付宇生的關愛。

這就是pua的可怕之處,在層層的話術下,精神被對方完全操控。

但這只是一般套路。

柏澤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他以前裝病騙過付宇生,智商可想而知有多高。

付宇生是在與虎謀皮,但他明顯不介意,反而享受這種博弈。

沈亭州看了幾秒,什麽都沒有說,轉身離開了病房。

-

隔天下午付宇生辦了出院手續,他給沈亭州發了兩條信息。

一條是讓沈亭州幫他向秦司轉達謝意,感謝秦司給他介紹工作。

第二條是要沈亭州不用擔心他,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也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

沈亭州看著這兩條信息,刪刪減減好半天,最後只回了一條:【好,我知道了。】

回復完付宇生,沈亭州把手機收進口袋,繼續擦玻璃。

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管家組織他們進行大掃除,沈亭州負責擦玻璃,而許殉被安排修剪前院的草坪。

修剪著修剪著,許殉就拿了一塊抹布蹭了過來。

看著自己剛擦幹凈的玻璃,被許殉的舊抹布蹭了一道黑印,沈亭州:……

大概也知道自己反向幫忙了,許殉拿過沈亭州手裏的抹布,默默擦幹凈。

沈亭州忍不住笑了,問他,“草坪搞好了?”

許殉嗯了一聲,肩膀挨近沈亭州,“我幫你幹。”

話音剛落,一個粉筆頭準確無誤地砸到許殉後腦勺。

沈亭州驚了一下,管家站在他倆身後,仿佛每個學校裏都有的教務主任。

“某些人別膩膩歪歪的,總想著拉對象鉆小樹林。”

許殉不滿地皺起眉,“我幹著活呢。”

管家質問,“你自己的活幹完了?”

沈亭州聽到這話下意識看了一眼外面,看到狗啃一般的草坪,心裏涼半截,忙對管家說,“一會兒我跟他一塊重新剪。”

管家嘖了一聲。

怕他倆吵起來,沈亭州趕緊指揮許殉繼續擦玻璃。

沈亭州跟許殉並肩一塊擦時,因為許殉老是故意跟沈亭州搭話,後腦勺挨了管家好幾個粉筆頭。

沈亭州無奈,只好讓他出去擦,自己在屋內擦。

他倆一內一外擦著同一塊玻璃,許殉突然在玻璃上哈了一口氣,然後在白霧上寫下了沈亭州的名字。

下一秒,許殉的後腦勺又被粉筆頭砸了。

沈亭州憋著笑,用手勢比劃讓他好好幹活。

許殉眼睫耷拉下,默默在玻璃上寫下一行小字:不喜歡管家。

毫不意外,千軍萬馬的粉筆頭飛了過來,搞完衛生之後,許殉後腦勺的頭發都白了。

沈亭州笑著用濕巾給許殉擦幹凈,許殉拉著臉不說話。

看他不高興,沈亭州沒話找話,“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