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雖然今晚接踵而至的突發事件將福根逼入了劣勢, 但當前的局面對秦遊來說也並不算有利。

主要的原因在於,他沒有占主動優勢的熱武器,並且還有一個及其難纏的敵人時刻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遊艇飛快地駛離了碼頭, 遠處的槍聲也消弭在寂靜的海面上。

最初的時候秦遊還指望著那個保鏢上船後接替福根在駕駛艙的位置, 然而先不論遊艇上裝備了自動舵,那個保鏢本身完全沒有作為下屬的自覺, 他一路上根本毫不顧忌雇主的身心感受, 只保證人活著就行,此時此刻更是寸步不離地跟在秦遊身邊,讓人不由得產生一種此人是否混淆保護對象的錯覺。

如果秦遊沒有記錯,這個屢次對他表現出懷疑態度的保鏢叫做喬, 他之所以有印象, 是因為福根無論走到何處都帶上這個面容窮兇極惡的白人。在他入職的當天,喬就表現出了極端的抗拒,但也許是證據並不確鑿,他始終沒有對秦遊表露出今天這樣的敵意。

可以說, 喬稱得上福根身邊最兇悍,且形影不離的一條狗。

坐在一旁的福根設定了航行路線後就顯露出了疲態, 長久地凝視著操作台,根本沒有注意到這邊詭異的情況。他毫不設防的背影對秦遊來說簡直是致命的誘惑, 但在他升起這種念頭的同時, 便被來自身旁有如實質的視線打消得一幹二凈。

此時已是半夜, 海面上唯獨只有他們所在的這艘遊艇仍在向前航行,後方的海岸線正在逐漸消失從視野裏消失,似乎那些窮追不舍的人並未跟上來。

這個情形顯然或多或少讓福根甚至是喬稍許松懈了一些。

秦遊是在這個時候主動出聲的:

“你看我做什麽?”

周圍只有被艙門隔離的極其微弱的浪聲, 以及腳下發動機的震感和遊艇行駛過程中的晃動,除此以外根本沒有半點響動。他這一句話顯然觸動了福根飽受摧殘的神經, 一下子讓在場的另外兩個人都緊繃起來。。

但福根很快反應過來這只是一句無意義的閑話,而自己也不是對話的其中一方,他沒過多在意,開始掏出口袋裏的通訊器嘗試發起聯系。

而秦遊話裏所指的喬更是不屑搭理,牢固黏在他身上的監視意味的目光仍然沒有消停。

“我問你話呢。”

吃了閉門羹的秦遊不退反進,他沒有表現出類似惱怒或者是威脅的任何情緒,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湊近過去,“兄弟,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即使秦遊有意表現出了自己的無害,但這個舉動仍然讓眼前這個滿臉兇惡和警惕的喬防備到了極致,嘴裏咆哮出一段臭不可聞的句子:

“滾開,和男人鬼混的表.子。”

這句話通過系統同聲翻譯傳遞到秦遊的耳朵裏,他一瞬間還沒能理解透徹,但具有侮辱性的單詞還是立即額上的兩根青筋突突跳了兩下。然而他扯了下嘴角,硬生生把心頭亂竄的怒火抑制了下去。

這種因為偏見而強行拿別人的某個特征或者做過的某件事上做文章的舉動讓秦遊不合時宜地想到了野狼,但野狼的嘴臭或許還有些前因後果,眼前這個大漢恐怕僅僅是個貨真價實的恐同者,看見兩個男人勾肩搭背都反胃的那種。

這句話表面上對於秦遊來說不痛不癢,畢竟那所謂的“鬼混”只是在完成任務,根本不能作為攻擊他的工具。但這個保鏢對他防備到了這種地步,實在容不得他不往深處想。

不過這並不影響此時此刻正是一個不容錯過的機會。

“喬,別大驚小怪地耗費體力了。再怎麽說秦身體裏也有EX-5,他只要還想活下去,就不會做那些你擔心的事。”

福根的聲音遠遠地從駕駛艙的另一頭傳過來,在通話中甚至還抽空出聲來,假意安撫起紛爭的雙方。

然而表面安撫,其中的威脅之意恐怕蠢貨才聽不出來。秦遊表現出慍怒的神色,以掩蓋心中所想,同時為他的下一個舉動做足了準備。

他的余光一直關注著窗外,在某一時刻,突然擡起手來,面部神情轉瞬間變換成驚愕,雙目瞪大指向喬的後方——

這個表情幾乎凝聚了他渾身上下的表演才能。

甚至為了更加逼真,他還想張開嘴,用不至於驚動正在通話中的福根的音量,驚呼一句:“有人!”之類的話。

但是現實世界畢竟沒有拍電影那樣輕松,更何況喬是個身經百戰,深諳調虎離山計的老油條。

他巍然不動,甚至還挑釁意味地向秦遊扯出一個輕蔑的笑容。

但秦遊卻在下一秒突然偏了下頭。

一道熾熱的白光從他後面直射進喬的雙眼,伴隨著刺痛感,他瞬間進入了短暫的失明狀態。

遊艇正巧經過一個小小的島嶼,島上的燈塔正對著秦遊身後的這扇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