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怎麽這麽認為?”在江酌洲看來,那一小塊殘魂除了能看出一點人形,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可以作為辨認的特征,宴聆青沒有記憶,他怎麽斷定這東西就是爸爸或者哥哥。

“我們可以躺在一個棺材裏,穿著相同款式的衣服,他的魂魄牽系著我把我留存在世間,”宴聆青那張小小的臉上顯得很認真,他並不是胡亂猜測,也是有依據的,“他的氣息很有安全感,摸我腦袋的時候……”

宴聆青在想用什麽詞形容那種感覺,他莫名覺得自己現在比以前懂得多了,想了想繼續說道:“暖暖的,很可靠,很舒服。”

話剛說完,就聽江酌洲發出一聲輕笑,宴聆青仰著腦袋看得莫名其妙。

江酌洲收斂了神色,將手中的小家夥放到被子上,“原來是這樣,但死後同穴的一般是夫妻,他更有可能是你的丈夫。”

“丈夫?”宴聆青驚呼,忙側頭去看飄在自己身邊的透明小人影,伸出雙手虛虛抱了抱,“這就是我的丈夫嗎?”

雙眼亮晶晶的,語氣興奮又好奇,他沒想到自己已經有了一個丈夫。

江酌洲莫名笑出聲的好心情又因為這一幕沉了下去,不管那片殘魂跟他有什麽關系,現在跟他也是不同的個體,宴聆青抱著它叫丈夫,讓他很不高興。

男人垂著眼,裏面的情緒全都遮在眼睫之下,修長有力的手指將那塊小殘魂推開,低沉的嗓音淡淡道:“只是猜測,不一定準確,而且你是水鬼,他埋葬在地底不是嗎?按你的說法這應該是鄰居,關系很好的鄰居,你把他當朋友對待就好。”

話說完了,宴聆青卻還繃著小臉站在那裏,沒有理他。

江酌洲的聲音更沉了些,語氣意味不明,“你很想要一個丈夫?”

這回宴聆青終於把他那顆小腦袋仰起來看他了,回答得很認真也很坦蕩,“沒有,我都可以。”

不論表情還是語氣,看不出任何羞恥感,丈夫在這裏就像一個玩具,要也可以,不要也可以,或許還沒有手機來得吸引力大,至少他之前很想要一個手機,並為此努力工作。

宴聆青不懂愛欲。

三魂分為天魂地魂人魂,七魄又有喜怒哀懼愛惡欲的說法。人死後,三魂七魄都不全,尤其七魄,鬼的情感比人要簡單太多,最多的是恨和怨,它們的思維邏輯和想法已經和人有了很大區別。

但宴聆青很像人,越來越像人。

各種情感所蘊含的能量正在修復他。

喜怒哀懼惡他在周培柯昨晚為他們準備的那場死亡盛宴中都已經深刻感受過,江酌洲沉入水中的時候和那片殘魂的聯系加強,他感知到湖底宴聆青的狀況,在他疑惑時直接告訴他還缺少愛欲。

世界上的愛和欲有很多種,在他們的情感中也一定不缺,譬如報仇的欲望,譬如鐘創對父母的愛,但這些都不如周培柯讓他們產生的負面情緒來得強烈。

所以宴聆青得到的還不夠,他需要更多更濃烈的愛和欲。

江酌洲知道這一點,卻將心裏一次又一次升起的隱秘欲望壓了下去。

“為什麽你可以碰到它我不可以啊?”

宴聆青疑惑的聲音喚回了江酌洲的思緒,他了然,之前小家夥繃著臉沒理他,並不是惱他推走了那塊殘魂,而是又想起了先前問過但沒有得到回答的問題。

“我能碰到是因為在手上畫了一道符咒,你說你之前能碰到……”江酌洲語氣嚴肅了些,“你下去之後發生了什麽事?周培柯怎麽沒的?你要在這具小木偶裏多久才可以恢復?”

宴聆青本來是站在江酌洲蓋在腿上的被子上的,不太站得穩,他索性往前爬了爬,坐在被子邊緣,兩只腿剛好踩在男人的小腹上,他踢了踢,感覺又點硬硬的,然後又納悶地踢了踢,更納悶了。

江酌洲嘆息一聲,手心抵在了小家夥腳底,“是肌肉,繃緊了會硬,跟你不一樣。”

原來是這樣,他還以為江酌洲和他一樣變硬了呢,然後又立馬意識到自己的做法不對,仰頭看著他認錯說:“對不起,我不該亂踢人。”

宴聆青發現自己在江酌洲面前總是很容易做些沒有禮貌的事,他擡手敲了敲自己腦袋,木頭的撞擊立馬發出“叩叩”的聲響,這不是好的習慣。

江酌洲捏住了他敲自己腦袋的小手,“沒有關系,在我這裏可以隨便一些,我不介意,先說說昨晚的事好嗎?”

“好吧。”

說到昨晚,宴聆青也不完全明白發生了什麽。白裙小姐把他從周培柯手中救走,又叫他藏起來後,他就順著本能把她帶到了棺材所在的位置。

可能當時他被周培柯傷到,魂魄有裂開的趨勢,所以一進去就被吸附到了小木偶身上。所有魂魄都被吸在上面,自然也沒了散開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