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誰說沒關系

雍荊二州,八王之亂,永嘉南渡時,就在南北兩朝中被反復爭奪。

戰亂四起之下,兩州人口大減,許多漢人逃入深山,與蠻人雜居,而失去戶籍的他們,在繁衍子嗣後,又會離開山林,在江漢平原之上開墾耕作。

而南朝也發現了這一點,他們又重新在江漢之地設了數十個郡縣,就想著把這些人全部編戶齊民,許多後渡江的世家大族沒有土地,便也將這些蠻漢雜居之民視為牛馬,他們占據山民們開墾的農田,捕殺山民為奴,重新在兩州立足。

而山民們也不甘示弱,兩百年來,他們或襲殺世族,或舉族內附北朝,成為北朝對付南朝最堅固的防線。

簡單說,蕭君澤來到襄陽,遇到的最大問題,就是尖銳到幾乎不能撫平的民族矛盾。

那些土地的歸屬,屬於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蕭君澤不可能任憑山民一開口,就要求各地鄉豪把土地還給他們。

他處理的辦法,只能是繼續編戶,你拿了北魏的戶籍,北魏才可能承認你的土地,你連戶籍都沒有,土地憑契又從何而來?

而且江漢之地,可供開墾的土地非常多——一直到宋朝,這片土地才正真開發起來,有了湖廣熟,天下足的美譽,也讓明清時江南的土地能抽出來余力去種棉花,只是因為如今的沼澤面積非常大,需要大量人手才能排幹沼澤,修築堤壩。

而這些沼澤一旦開發出來,就是上等好田,雖然比不過東北的黑土地,但也是幾千年積累的腐植,利好農耕。

唯一的問題就是,開墾土地的需要大量的糧食和人力。

但這些對蕭君澤來說,都不是問題。

他剛剛收入一大筆錢糧,足夠他征發十萬人前來勞作,這些錢,他打算一次性灑出去。

青蚨對此壓力很大:“公子啊,咱們的錢雖多,但如今失了工坊,是否要留些錢糧,以備不時之需?”

“不需要!”蕭君澤微笑道,“我已經留夠了余量,真有需要時,洛陽、南陽之地的鄉豪們,都是咱們的糧倉。”

青蚨頓時額頭冷汗浸出,小聲道:“這,怕是會傷民心吧……”

蕭君澤看他擔心的模樣,不由笑出聲來:“放心吧青蚨,你跟我那麽久,我什麽時候去搶過了?多野蠻啊!到時我有的是辦法,讓他們把家中錢糧,上趕著交上來。”

青蚨還是有些不安。

蕭君澤於是給他講了把還在開墾的土地抵押給這些鄉豪,用他們的錢財開墾更多的土地,再用這些抵押,再滾雪球……

只要他願意,能三年內滾雪球一樣能借南北兩國之力,把荊湖一帶都開墾了。

青蚨聽得滿頭大汗,表情復雜得難以言喻,許久,才試探性地問道:“公子,那你現在為什麽不如此做?總不能是因為心善吧?”

蕭君澤頓時不悅:“怎麽不能提我心善了?給他們一年安穩日子,還不夠心善麽?”

青蚨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蕭君澤安撫道:“放心,如今土地還沒有開墾出來,讓他們出錢出力,他們肯定也不會盡出,只有第一波賺得足夠,才能有他們接下來的全力支持!”

青蚨秒懂,不由欽佩無比,大贊道:“公子英明,難怪您第一次要做得如此聲勢浩大,原來是投餌誘魚,那些個鄉豪權貴,嗜土如命,豈能避開?只需要一兩載,便能如麥子一般,任公子收割!”

蕭君澤微笑點頭:“青蚨果然聰明。再者,就算沒有工坊,也無土地,咱們也不會缺錢,不是還有魏道長麽?”

雖然工坊賣了,制藥卻是需要他給魏知善捏的各種蒸餾裝置,還有各種配方,那可不是輕易能學會的,尤其是荊州一地,瘟疫橫行,一粒藥,便能換得數十金。

這些東西他私下都賣給了蕭衍不少,這位爺依靠著此物,在朝廷裏很是結交了一些權貴——沒有人說蕭衍勾結北朝,畢竟許多世家大族都是北南兩朝都有分家,能拿到北朝權貴都不易得到的神藥,是人家的本事。

不過,最近他以工坊搬遷缺貨為由,三個月沒有供貨了,畢竟他不知道皇帝蕭鸞得是什麽病,要是讓他蝴蝶效應治好了,那可就尷尬了。

青蚨聽了公子的發展大計,一時無比振奮,深感自己責任重大,又商量了一些細節,便去忙了。

蕭君澤則拿著襄陽附近的地圖,思考著自己的布局。

他需要聚集雍州的民力民心,這次不是洛陽和平城那種小打小鬧,這得算是半處根基。

如今,斛律明月已經正式成為他的部曲,敕勒族都願意效忠於他,但在亂世,軍隊不能只有一支,回頭還要雍州抽調一些士卒才是。

他其實有點想在襄陽推廣軍戶——給一個家庭土地,給他們免稅特權,但他們必須承擔兵役,許多軍戶土地聚集在一起,就是軍府,但這種辦法,現在肯定是不能用的,必須是北魏有規定,必須是鮮卑、草原九國之人才能當軍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