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代價呢(第2/3頁)

馮誕看出他的心思,伸手將他脖頸挽住,溫和道:“陛下辛苦一日,不如早作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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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軍營禁止發出任何聲音,漆黑夜裏,只有微弱蟲鳴。

拓拔宏在床榻上翻來覆去,腦子裏回想的,卻依然是那少年那句話語。

一盞茶的工夫,抄出十余本書……這,可能麽?

他坐起身思索許久,披衣而起。

回頭一看,阿誕一臉疲倦,已經睡熟了,他低頭親了親,便起身而去。

那少年的話,回想在腦海裏,讓他一刻也不想等了。

這些年,他一心變法改制,讓鮮卑族人學儒家書文,皆因他明白,想要統治遠比鮮卑故土更豐饒的漢地,那麽,就必須按漢人的規矩來。

大魏已建國百余年,從最初的鮮卑部落,到後來的帝族十姓,再到後來的頭人制,都已經快彈壓不住越發勢大的漢人。

而漢人驕傲的,便是他們的四書五經,衣冠禮儀,門閥族譜。

文明太後與他皆想過提拔寒門,但那些寒門士子,大多是拜在大族之下,因為只有世家大族,才有藏書治經之法。

而寒門的崛起之後,又變成了新的門閥。

其中關鍵,就在於書籍珍貴,抄書困難,許多文人甚至是以抄書為生,若是有秘術,可以推而廣之,對他扶持漢族寒士,分化漢人,推廣文治,將有天大益處。

因為那少年說的若是真的,他便多了一個天大的助力,若是假的,也不過是多收一個人頭罷了。

……

蕭君澤回到自家營帳,便將一只蠟燭熔化,用毛筆沾著蠟油,刷了幾張紙。

再扯了衣服上一片絲帛,敲了一個四四方方的木框裝上,下方墊一個木板,再拿剪刀剪掉帳篷上羊毛氈的一角,包在木棍上做出一個滾輪。

如此,一個最簡單的印刷機就成了。

他看了一會,又思考了數息,突然又在河邊取了一些泥土,拿木板刮平,把一首詩用小楷寫了,將紙貼在泥板上,用反字簡單地雕刻出來,然後放一邊陰幹。

“公子,你在做什麽?”青蚨疑惑地問。

蕭君澤坐在一邊,隨意拿起一本書:“守株待兔。”

青蚨秒懂,看天色已晚,去炭盆邊弄了些肉食,拿鐵板在仔細地煎了,瀝幹油滴,灑上細鹽孜然胡椒——小公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既然要晚上忙碌,那必不能少了宵夜。

他思來想去,還拿出了烏梅,加糖煮湯,以助消食。

蕭君澤發現青蚨在廚藝一道上的天份真心不錯,兩人一人一半,分而食之。

他的等待沒有白費,月上中天時,一只傻兔子便悄悄地過來了。

……

拓拔宏本是想宣蕭君澤過來的,但又擔心對方只是一句戲言——這樣他的馮司徒肯定不悅,阿誕不悅,便會矜持起來,一矜持,就不知道要生氣到何時,實在不劃算。

那倒不如悄悄過來,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

但皇帝出行,就沒有悄悄地,四個內侍提著燈火,將一路照亮,他讓人進去通傳,在侍從檢查沒有刀兵後,這才大馬金刀,在營帳裏的小馬紮裏坐下。

他看著坐在桌邊的少年,正要問話,便見那少年起身,將手上一塊泥板遞給他。

拓拔宏低頭一看,目光隨之一凝。

那泥板上如印章一般刻著細小的反字,作為一個每天以蓋章為業的皇帝,他幾乎是立刻明白過來,此物的用處。

沒有遲疑,他拿著那一方小小的泥板,伸手提起毛筆,在泥板上塗上墨水,往桌上的白紙按壓下去。

果然,一首詩頃刻間便已經拓在紙上。

他目光裏有些恍然,又喜不自勝。

碑拓在漢末之時,就已大行其道,但大多是用來學習書法,卻從未有人想到,將文章制成石刻,拓印傳抄。

若將此物大傳於天下,拓拔宏自問,將來自己的謚號裏,怎麽也有一個“文”字,還是單字那種謚號。

“奇術,果然是奇術,”拓拔宏贊嘆道,“雖是靈光一現,卻實在是於天下文道有大益也。”

一想到這玩意的好處,他再看少年時,便覺得這小兒順眼了許多,又想到他先前要求,不由笑道:“你既然不喜歡叩首,那便不叩了,平日行個拜禮便可。”

蕭君澤還是不太喜歡,雖然拜禮只是左手按右手,往下拜一下。

他看著這青年,突然問:“區區一個雕版,你便滿意了?”

拓拔宏目光一動:“還有何物獻上?”

蕭君澤凝視著皇帝,目光漸漸溫柔起來:“還有一個好玩的,你要玩嗎?”

拓拔宏笑了起來:“可。”

蕭君澤勾了勾手指,讓他過來。

周圍內侍們看得青筋爆跳,就想斥責,但皇帝伸手阻了。

拓拔宏興致勃勃地走過去,他剛剛就已經看到桌上的還有一份印字,就等對方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