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3頁)

有時候不得不佩服自己的口才,說得通情達理又知曉人意,雖然她讀書不怎麽樣,但在為人處世方面,還是有點小特長的。

太傅不置可否,每日下課都要一起走,對於時刻習慣與人保持距離的太傅來說,並不是什麽美事。

宜鸞覷覷他,見他毫無反應,生怕他沒聽懂她的意思,小心翼翼提點,“我說的閑雜人等,是那些想對老師不利的人,老師明白學生的苦心吧?”

兩次阻攔清河郡主,做得再明顯不過。太傅其實也有些費解,在眾人的眼中,區區一個清河郡主,真的會對他造成困擾嗎?

一個莽撞的寧少耘自以為是就算了,如今又來一個。他暗蹙了下眉,“臣在華光殿與諸位說過,要友愛同門,不可因私結怨。臣的身邊,也沒有要對臣不利的人,還請殿下以課業為重,不要將精力放在那些無關緊要的事上。”

有句話怎麽說來著,距離產生敬畏。宜鸞先前是很懼怕太傅的,但說上幾句話後,覺得課堂外的太傅雖然淡漠,但也不是那麽難以溝通。

她擺了擺手,“老師不必為她周全,學生都看在眼裏呢。這個李懸子,從小就招人討厭,當初她跟著相王回京拜壽,在壽宴上處處顯能,那時候就與我二姊結下了梁子。現在又來糾纏老師,難道她不知道臯府的規矩嗎?她就是想害老師破戒。老師放心,有我在,她的奸計得逞不了。我一定會護衛老師清白,免受那些宵小的窺伺和叨擾。”

她說得激昂,簡直拍著胸脯作保。

太傅看了她一眼,說不出話來,大抵也只能默認了。

其實照著太傅的處境來看,如同剛出虎穴又入狼窩,一個信誓旦旦要保護他的人,同樣打著不可告人的小算盤。不過宜鸞自認比李懸子強一點,李懸子是真饞太傅這個人,自己只想借助他的名聲,在道德上捆綁他而已,兩者還是有本質上的差別的。

先前擔心接近不了太傅,接近之後又恐造成冷場,沒想到自己隨機應變的能力這麽強。宜鸞心情很好,萬裏艷陽如瀑,她負著手,含著笑,腳步輕快地跟在太傅身側,穿過北宮,上了復道。

太傅對她沒有過多的關注,她對太傅的一切卻很好奇,包括他身邊傳奇般的童子。

目光悠悠轉過去,她笑了笑,“午真童子,你老家哪裏?跟在老師身邊多少年了?”

午真一直本分地做著自己的工作,矜矜業業打理主人的起居飲食,從來沒想過會有人留意他。

三公主發問,他很意外,那張不苟言笑的臉上浮起一點尷尬之色,微微俯了俯身,“我是山亭人,在太傅身邊侍奉,已有八年了。”

他一說“山亭”,宜鸞就覺得他的身世又玄妙了一重,山亭是太原古稱,只在古籍上出現過,現在基本沒有人這樣說了。外面有傳言,說午真是上清童子,所謂的上清童子,乃是古墓中的銅錢成了精,入人世間修行,曾陪伴過多位帝王和大賢。後來不知怎麽,厭惡了,屍解而去,再沒了音訊。如果午真果然是上清童子,那麽太傅的來由,就真真切切不一般了。

宜鸞兩眼放光,“山亭人啊……山亭哪裏?你是哪一年生人?”

午真驚惶,求救般看向太傅。太傅嘆了口氣替他解圍,“你先行一步回去,把我下半晌要用的書籍都準備好。”

“是。”午真得令,向三公主致意後快步離開了。

宜鸞看著他的背影喃喃:“午真平時吃得少吧?人那麽瘦,睡覺別把床劈開了。”

太傅對插著袖子,面色平淡,“官署的床很結實,殿下不必擔心。”

喜歡窺探別人秘密的,道德一般都有問題,太傅一定是這麽想的。宜鸞忽然意識到,艱難地打了個圓場,“結實……結實就好。我只是看他平常板著臉,不怎麽高興似的……年輕人,就應該快快樂樂的,是吧,老師?”

以太傅的造詣,和她說話拉低了自己的學識,“識人不能只看皮相,他不苟言笑,焉知他不快樂。”

看這趨勢是要論道啊,宜鸞很識相,忙說是,“有的人看著冷淡,其實心地好得很,譬如午真,譬如老師。”

她又借機拍了個馬屁,用以與太傅建立良好的關系。本以為太傅至少會暗自受用,結果並沒有。

“同理,看似熱烈之人,或許也心懷叵測。是吧,殿下?”

這句“是吧”扔回來,怎麽那麽讓人耳根子發燙。

宜鸞心頭蹦了蹦,別不是讓他看出端倪來了吧!應該不會的,自己的計劃從來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過。安慰自己一番,很快又理直氣壯——學生誓死捍衛老師的尊嚴,何罪之有!

轉頭看太傅,淩空的復道上長風過境,吹得太傅袍袖鼓脹,金冠下的青絲也繚亂了。宜鸞手忙腳亂壓住自己飛舞的裙帶,做小伏低道:“學生謹記了,日後一定帶眼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