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2/3頁)

在柔軟低垂的竹梢尖上,懸掛著幾串風鈴,冰片、貝殼、玉石所制,中心處掛著繪有畫像的絹布,這裏的絹布上畫的不再是小貓小狗,而是合乎昆侖君心意的山水圖景。

穿越女的痕跡,真是無處不在。

她的目光在鈴鐺上略略停留了一下,沈瑱立時察覺了,想起她曾叫人撤走熹微宮內的所有鈴鐺銷毀,沈瑱便也揚袖輕振,竹梢上搖晃的風鈴隨之消失不見,林中又只剩下沙沙的竹葉聲和潺潺流水聲。

沈丹熹見了他的舉動也當做沒見,跟隨他一同步入林中八仙亭。

這裏只有他們父女二人,再無旁人,沈丹熹與沈瑱走到如今,父女之間的裂痕已到了外人都能窺見的地步,實已沒有什麽話可說。

沈瑱嘆息一聲,還欲彌補與沈丹熹之間的裂痕,溫聲道:“你有什麽話要與我說嗎?”

沈丹熹問道:“父君想聽什麽話?”

沈瑱往她面前桌上送了一杯茶,“我們父女似乎許久沒有對坐談心了。”

沈丹熹垂眸看了杯中茶水片刻,唇角勾了勾,“怎麽會許久呢?大婚前夜,‘我’與父君不是才促膝而談,聊至夜深麽?”

是啊,大婚前夜,他們分明還是父慈子孝,和樂融融,也不過月余的光景,他們何至於就成了現在這樣。

“你雖不願意說出口,但我已然知曉你心中有怨氣,這次入契心石,我本想能借此機會,讓你和殷無覓解除誤會,消除你心中怨念。”沈瑱說著搖頭,“但顯然並未如我所想。”

他凝視著眼前這個讓他感覺陌生又熟悉的女兒,繼續道:“你以前不管受了什麽委屈,都會向我傾訴,為何現在不願與父君敞開心扉了?”

沈丹熹聽了這句話,卻啼笑皆非,良久後才道:“看來父君是真的忘記了,我向來是不會讓自己受委屈的,有什麽怨氣,我自己會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找人討要回來的。”

就連羽山那只孔雀都知道她是什麽性子,都曾對穿越女產生過懷疑,沈瑱卻不曾懷疑過。

他不僅沒有懷疑,就連她原本的樣子,他都不記得了,他心目中的“沈丹熹”已經徹底被穿越女留給他的印象所覆蓋住了,完完全全已沒有了她的痕跡。

從她回來至今,沒有一次,沈瑱是站在她身邊,為她撐腰的。直到方才在晟雲台上,他都還在維護殷無覓。

試問,她還怎麽敢相信他?還怎麽敢向他敞開心扉?

她甚至懷疑他。

正因為有昆侖君堅定不移地站在沈薇背後,接受了她的那些改變,並不覺得有任何問題,才沒有了旁人提出質疑的余地。

沈丹熹看見沈瑱皺起的眉頭,他顯然覺得殷無覓便是她發泄的對象,當然,這種猜測倒也沒錯。

她沒有碰他斟的茶,也不想在此多呆,站起身道:“看上去,在您心中,殷無覓似乎比我更加重要。”

沈丹熹擡步往外走,在竹葉的沙沙聲中,聽見身後沈瑱無奈的聲音,“丹熹,如果你還顧念我這個父君,顧念昆侖的話,便不要因一己之私,為昆侖平添動亂,現在的昆侖經不起這樣的內耗。”

如今人間混戰,昆侖氣運低迷,神域邊界山水枯竭,沈瑱對昆侖的把控早就已經力不從心了。

沈丹熹聽見了他說的話,但腳步沒有停留,頭也不回地徑直出了竹海。

從懸星殿回去,沈丹熹第一時間便去了安置孔雀的殿宇。

這座殿宇有她布下的重重結界相護,又有曲霧守在殿外,並未出什麽差錯。

只不過,在這期間倒有兩個侍女在殿宇外緣探頭探腦,想要打探殿內情況,被曲霧發現當場拿下了。不消沈丹熹問話,曲霧已從她們嘴裏挖出了實情。

原來這二人是受了殷無覓身邊那個侍衛越衡的指使,要她們留意熹微宮裏的動靜,事無大小,都傳於他知曉,尤其是神女和羽山少主的動態。

這些侍女以往都與神女殿下十分親近,但見殿下與閬風山主情深意切,還以為今次他們也同往時一樣鬧矛盾而已,皆因有羽山少主之故,才鬧得這麽不可收拾。

不過再怎麽矛盾,殿下和閬風山主終究是會和好的,熹微宮的侍女們也見過許多次了,以為這次也以前沒什麽差別,她們若是能在其中出上一份力,幫助殿下和山主和好,日後還能得些好處。

直到今日聽見從晟雲台傳來的那一句話,她們才恍然,這一次與以往不同。

神女竟真的和閬風山主解了契。

現下那兩名侍女已是完全慌了神,沈丹熹不耐煩聽她們的求饒和辯解,她相信熹微宮裏有這樣想法的宮娥不在少數,穿越女百年的縱容,已讓她們完全忘了該有的界限。

“將熹微宮裏所有仙侍全部撤去職務,退回司宮台去。”沈丹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