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殿下什麽選擇也沒給

劉健宦海沉浮這麽多年,除開一開始不太熟悉太子的階段,現在把握太子心思已經越發的準了。

太子在坤寧宮上演了一番苦情戲,皇後當然不能真的打他二十軍棍,之後再輔一些母子皆拭淚的煽情畫面,這事兒大抵也就這麽過去了。

然後,太子的操作開始了。

他先是去乾清宮懇求皇帝陛下加強宮禁,哪怕是皇親國戚往後也再不許擅自出入紫禁城。

所謂‘近之則不遜’,皇帝說到底也是兩只眼睛一張嘴,接觸的多了,覺得平平常常的難免會生出不恭敬之心。

之後宮中傳出消息,調禮部右侍郎、詹事府詹事吳寬轉任漕運總督,品級為正二品,是正兒八經手握實權的地方要員,非皇帝親信,不會調用。

漕運總督直接對皇帝負責,節制湖廣、江西、浙江、南直隸各省漕糧,這些漕糧全部都要經漕運總督查驗,方能由運河北上,且漕運總督有領兵之權,說句誇張的,要糧有糧,要兵有兵。

吳寬是弘治皇帝的老師,禮部右侍郎,升任這個位置,沒什麽不合適。

隨後撤戶部尚書周經,這個人皇帝本來就煩他,直接給扔到應天當巡撫去了,同時調吏部左侍郎韓文任戶部尚書,再命太常寺少卿焦芳接韓文,轉任吏部左侍郎。

撤鴻臚寺卿周度,給他扔到南京任刑部尚書,由鴻臚寺少卿,也已經心向太子府的蔡毅接任。

撤刑部尚書白昂,由閣臣謝遷兼領刑部尚書。

最後一道旨意,命詹事府少詹事王鏊為詹事府詹事。

在弘治朝,這樣規模的朝臣調動屬於激烈,

旨意一出內閣震動,

劉健帶著東西就來到了太子府,

“微臣劉健叩見太子殿下!”

“劉先生請起吧。”朱厚照正在抄錄《出師表》,這也是他今日的任務之一了,“劉先生找本宮是什麽事?”

劉健是內閣首揆,

他有一個責任,是要率領群臣對皇帝負責,

同時也要向群臣負責——就是皇帝幹出什麽不靠譜的事情時,他得有個姿態。如果一味向著皇帝,那麽就會有禦史參他為‘奸佞’。

“殿下,臣今日鬥膽,想請問殿下,朝廷一派平穩之象,何以突然一次裁撤兩位尚書?是否內閣有不當之處?”

“哪一道調任不妥?”朱厚照抿著嘴唇問。

“臣並非說殿下之意不妥,乃是因為變化太大,引起朝野非議,已致人心惶惶!”

“劉閣老……”

“殿下不好了!”朱厚照正在說話,外間來了個很慌亂的小太監,

惹得劉瑾都跟著擔驚受怕,怒斥道:“平時怎麽教你們的?有什麽大事,需這樣大呼小叫?!”

“你讓他說。怎麽了?”

“殿……殿下,大……大司徒和大司馬領了各部大小官員一百余人在左順門外跪地哭門!”

劉健一聽,心中大呼壞事,他就知道這些調任的旨意發出去會引起官員的憤慨,乃是因為太子是盯著他們中一些不聽話的來調動,

比如吳寬、周經等之前和太子有過爭執的,直接離京。

周度,因為在韃靼使團事件中沒有完全支持太子的意見,所以被扔到南京,

與此同時,似焦芳這種混蛋都能到吏部當左侍郎,這憑什麽?

不可否認哭門的官員群體中是真的有不認同太子一些治國理念的大臣,但也有人是受了這個刺激……比如說,

太子是不是記仇,那麽他們那些上疏指摘過太子不是的官員,之後是不是都要被一個一個給幹掉?

大家本來在弘治手底下過得舒舒服服的,現在忽然是這個節奏,怎麽能適應?要是聖上駕崩也就算了,現在聖上還在呢啊!

所以說,本身就已經謀劃了很久的一幫人,一經刺激,立馬就爆發了出來。

朱厚照寫完最後幾個字,站起來對劉健說:“劉閣老應該早提醒我的,若知道有此之變,本宮便不建議父皇這樣調動了。”

劉健本來還奇怪,一向智足拒諫的太子,怎麽說起軟話來了?

但是下一秒,他忽然愣住,

不對,

上當了!

一旁的劉瑾因為跟著朱厚照,所以大約知道太子幾日前就在謀劃此事,如今大局已定,便輕輕笑了起來。

幾日前,

他就已經和太子殿下建議過,此次文官的反撲和前幾次不同,當時他還捏著汗呢。

但沒想到,殿下只用了簡單的兩招。

“殿下……是否早已謀劃好了這一切?”劉健已經不知道要怎麽形容當今的皇太子了。

“劉先生。”朱厚照怔怔的望著遠方,

“殿下想說什麽?”

“你教導過我,勉勵我要成為一代聖君。我……一直記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