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希望的種子

商人雖沒地位,但有錢,梅可甲不消幾天功夫就在京城買了個像模像樣的宅子。

他有三個兒子,四個女兒,除了正妻,還有妾四人。

其中最得寵的便是小兒子梅懷古。

也因為是這樣從小就不是很懂規矩,但現在卻要入宮。

這是梅可甲最放心不下的事。

據說太子已經有一個伴讀,不過人家的父親是進士。他,一個低賤商人罷了。

人家那是真伴讀,

自家這個孩子卻是要綁在太子身邊的。

兩個姐姐圍在梅懷古身邊,

她們都在問,宮裏好不好玩兒,太子是什麽模樣,

因是孩子,言語之中也不會像大人那樣注意。

梅可甲很是生氣,“散開!以後立個規矩,家裏誰都不允許問懷古宮裏的事!”

這真的沒道理,

但他在家中一向有威信,說一不二,正妻都不敢硬頂他。

這不是他暴躁,只是他有他對規矩的理解。

“懷古,你過來。”

梅可甲領著孩子入了一座假亭,他靠著石凳坐下。

小孩子離得近了也才發現父親的臉頰皮膚下有一抹紅色,這是喝了酒了,“爹,你這是怎麽了?”

梅可甲有些酒醉後的眼神迷離,接著是緊緊摟著自己的兒子。

動作粗暴,喘息聲重。

他是真爺們兒,哪怕張坋那樣拷打他,他也還是活了下來,所以不會哭。

“往後……你在那裏,一定要守規矩。在以前的家裏,你闖什麽禍,爹都能給你擺平。但你之後待的地方,爹擺不平任何人。”

說到此處,他放開了兒子,眼神落在小孩兒嫩透的臉上,“你我父子便是最低一階的,要牢牢記住這一點。做人做事都得夾著尾巴。”

梅懷古大概也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這副模樣,所以心裏多少有些害怕。

“爹,孩兒明白的,那裏是太子府。”

雖然小孩子的說法不是特別準確,但意思是對的。

“懷古,爹對不起你。在太子府,旁人都有依仗,你沒有依仗。所以若是太子不喜歡你,你娘和家裏的幾個哥哥姐姐都不會過的很好。咱們……說到底還是小人物。”

這些話從他從來沒有對孩子說過。

本來他也不準備對孩子說。

但懷古往後去了那種地方,若還像在家裏一般,他是真的有些擔心。

梅可甲其實不了解孩子,

每個小男孩從小都會覺得父親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人,當他發現不是的那個瞬間,其實心情很難言明。

幾日來,他對懷古的管教又特別的嚴厲,但凡有什麽出格的地方都會被教訓一頓。

所以朱厚照再一次見到梅懷古的時候,

便發現這個孩子眼神躲躲閃閃,仿佛是想要挖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看著跪在一旁的梅可甲,

朱厚照忍不住嘆了聲氣,“對孩子,又何必這樣?”

梅可甲以頭觸地,“小人鬥膽,懇請殿下看在小人在外出生入死的份上,在懷古……犯錯時能輕罰一分。”

“東宮的規矩很大。但我這個太子規矩不大,只需四個字,實心辦事。”朱厚照擡了擡手,轉身向書案走去,並說,“你起來吧。”

“是,謝殿下。”

他從書案上拿了幾張圖畫,自從梅可甲入了京,他就找畫師在作畫了。

“你到東南之後,想辦法找那些出海的人,到海外為我尋這幾樣東西的種子,只要找到這三樣東西,哪怕你在東南寸功未立,我也一樣放你家人隨意離開京城。”

梅可甲一驚,

這是什麽樣的稀世珍寶竟然得太子這麽重視?

他大約瞧了一眼,似乎像是果子,黃色、紫色的扁圓形球,

朱厚照指著這第一個東西說:“但凡是出海的人你都要問一問。這個是長在土裏的,挖出來洗幹凈是這樣,地面長著綠色的莖,也是可以開花的。”

之後還有紅色細長的果子,其實就是紅薯,反正他也依照前邊兒的特點說了。

最後就是玉米,畫出來的綠色的皮,包著顆粒狀的果肉。

“殿下……這都是什麽?”

“叫什麽不重要。如果你願意你可以叫他梅可甲果。重要的是給我找種子回來。”朱厚照怕他不理解這個東西的重要性,強調說:“梅可甲,我問你個問題。你覺得到海外,咱們一年弄它個五千萬兩銀子,大明朝的百姓就能人人富裕嗎?”

聽到這個數字,他本想下意識的回答可以。但略一思量就覺得太子的問題不簡單,

接著很快反應過來,“……不能吧!銀子又不能吃。”

朱厚照眼睛一亮,這個人還有點經濟學的才能,

“是了,哪怕你我通過幾年的努力,開海這事兒成了,銀子多了,但如果國家的糧食多不起來,那麽反而會造成銀子降價,這一降價,又會使糧食變貴。小民沒有多少謀生的手段,他今年掙五兩,明年還是五兩,但買到糧食卻少了,這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