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事發
朱厚照喜歡稍微帶點涼意的天氣,眼下正是時候。
但劉瑾這些人卻不覺得舒適,尤其太子提起張天瑞,他們只覺得一股冷氣從後背直沖腦殼,心裏則有一種太子越來越不好哄的感覺。
好在劉瑾還算是反應快的,他畢竟經驗豐富,馬上陪著笑臉說:“殿下,張中允是因為病了。”
“病了?”朱厚照有些懷疑,他又不是感覺不到氛圍的變化,這幾個人都在他開口之後有不同程度的臉色變化。
一個官員病了不來當值,這是多正常的事兒,那為什麽這些人會有不正常的反應?
劉瑾這樣的老狐狸那是滴水不漏。
朱厚照又緩緩踱步,眼神掃過每一個宦官的臉,
張永、谷大用……這些人全都低著腦袋,
也許是一種直覺,他覺得這些人有什麽事瞞著自己。
於是心中有一股淩冽之氣。
其實宦官多少有些毛病,他是可以理解的,他也不指望身邊都是一心為公、絕無私心的大聖人,
他自己就不是什麽毫無私心的人。
但是宦官依附皇權而生,必須以皇權意志延伸的這種方式去獲得存在價值。
而不應該引導皇帝太子去做什麽事,來達到他們自己的目的。
劉瑾,就有這個毛病。
比如說他引導皇太子玩樂,目的是什麽?是獲得太子信任,獲得信任的目的又是什麽?總不是為國為民吧?他是為了自己獲得權力,成為權監,來滿足自己的權利欲望。
本質上,這是一種代行皇權。
這是朱厚照不能答應的地方。
他本就在思索對待劉瑾的方式,李廣之事出現的恰如其分,正是看他選擇和表現的時候……
現在還往槍口上撞,屬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說起來,如果動劉瑾,還可以看看李廣是何反應……
噠、噠、噠……
隨著皇太子的腳步聲,劉瑾緊張的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忽然之間皇太子停下了腳步,站在一個平日裏都沒有機會說話的宦官身前。
“看著我的眼睛。”朱厚照說。
“殿……殿下……”
“欺騙、隱瞞……一旦被發現,可是死罪。”
他越是平淡的說這些詞越是恐怖。
這年輕的小宦官嚇壞了,嘴巴哆哆嗦嗦,眼神胡亂飛竄,臉色煞白立馬就跪了下來,
接著趴在地上往劉瑾那邊爬了過去!
“劉公公,劉公公救命!”
劉瑾大驚失色,一腳踹開了他,“不開眼的東西!這兒是殿下做主!我救你什麽命?!”
“殿下!”劉瑾也跪了下來,“這小子嚇得失了魂,竟開始胡言亂語起來了!請殿下明鑒!”
他這樣跪下來,張永等人也只能跪下來,於是一眾宦官跪了一地。
這情況已經不必再多問,背後肯定是發生了什麽。
但是張天瑞,一個小小的六品官,還得罪了皇太子,能有什麽價值?
朱厚照思來想去想不明白。
他摩挲著手指,眼神落在那個嚇得失了魂的小宦官身上,“不打算告訴我嗎?繼續瞞下去?”
“殿……殿下,這,這不關我的事,殿下饒命!”
朱厚照觀察到他偷偷的瞥向劉瑾,其實還是求救。
這個人,自己是不能放走了,否則劉瑾會要了他的命。
“劉瑾,他向你求救,你怎麽說?”
劉瑾不是尋常人,而且給了時間,他心裏也想清楚了說辭,
“殿下,張中允因病未能當值,這事兒奴婢是知道的。至於這個人,或許是幹了什麽錯事,在殿下面嚇破了膽,因而向奴婢求救。但他具體做了什麽,奴婢確實不知情,更不是奴婢指使。”
“喔。”朱厚照已經坐下來了,手放在桌子上,食指有規律的敲擊。
劉瑾這麽說話,
其實是不對的,
他很介意。
非常介意。
因為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劉瑾竟然還不慌不忙的說出這事兒他不知道,那麽就說明他有足夠的信心,即便嚴刑拷打,這個小宦官也絕不敢供他出來。
說白了,可能是因為自己這個太子年紀太小還是孩子的緣故,導致劉瑾在東宮的份量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這個人,不打擊是不行了。
文臣和宦官需要平衡,宦官和宦官之間其實也需要平衡。
張天瑞的事情說不定也和此有關,
如果真是如此,張天瑞被劉瑾搞了之後,劉瑾安然無恙,張天瑞從此失勢。
然後這次還輕輕揭過,
那以後真的是劉公公在東宮講話擲地有聲,說一不二了。
所以說朱厚照非常介意,劉瑾的話就是自己坑自己,
以往這樣是可以的,那會兒的太子沒這個政治敏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