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為母(第3/10頁)

果然最毒婦人心,寧悅,夠狠!

法官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站在角落的法警嘴角抿了抿,眼裏閃過一絲戲謔。律師這樣說的時候,出示的證據多半少兒不宜,基本上都是可以正大光明看“小劇場”的時候。

離開的時候,慕曉猶豫再三,還是叮囑了一句“小心”。她知道承平保世,但是對什麽“麗陽公主號”卻一無所知。但是,根據胡成的反應,慕曉很清楚,寧悅點在了他的死穴上。

慕曉舉手示意法庭,表示自己這裏有一些照片證據,可能會引起部分人的不適。但是鑒於該證據可以證明申請人寧悅的發病原因,希望法庭準予出示。

不過,寧悅的表情很平淡,或者說慕曉就沒見她怎麽激動過。

再次開庭,胡成依然沒有出庭。慕曉出示了醫院給寧悅做的健康評估以及精神狀態的評估,證明寧悅已經完全恢復健康了。胡成的律師還在糾纏抑郁症對寧悅的心理健康的影響,和對孩子的成長的影響。

這也不奇怪。對於大多數女人而言,尤其是寧悅這樣的,用八年的時間一分一秒地去磨滅希望,這樣的殘忍足以讓她看淡任何打擊。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世界末日來臨時鋪天蓋地的山崩地裂,而是每一分每一秒的掙紮都是徒勞。那種淩遲一樣的懲罰,以時間為單位細細地割下你的每一分希望,你的任何反抗,都清楚地呈現給你“無用”二字!

胡成媽下垂的嘴角終於微微擡起,看著高大的兒子,露出滿意的目光。

在婚姻的維持和解除之間,有一條神秘地帶,它的名字叫荒原。在那裏愛情已經死去,只有孤獨的靈魂。它在荒原上遊蕩,沒有方向,沒有時間。有的靈魂就在這樣的遊蕩中被魔鬼吞噬,以深淵為家,永駐黑暗。有的靈魂則幸運地找到自己的擺渡人,進入彼岸。而大多數靈魂只是孤獨地跋涉著、掙紮著。這一段路程,時間已經無法丈量。短的,只有一瞬。長的,可能是一生。佛說,回頭是岸。在荒原裏,你盡力扭頭脖子,甚至擺動身軀,卻不知道哪個才是“回頭”。

胡成忽然又想起那個開奔馳的女人,想起那個哇哇大哭,不肯下地的孩子,鄭重地點了點頭:“你們休息吧,好好養身體。子淵回來還得你們帶。”

慕曉並不認為自己是那個擺渡人,但是她的確是這片荒原的見證人。有人湮沒,有人重生,還有人終生被囚禁於此!

胡成爸說:“我和你媽的意思,就是不管法院怎麽判,子淵必須回來。你明白吧?大不了我們帶孩子出國,去海南,回老家!孩子不能給寧悅!”

寧悅呢?

胡成把老娘接回家。一路沉默的胡成媽坐在沙發上時,似乎也下定了決心:“胡成,你和寧悅離就離吧!但是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你把子淵帶回來。他是咱們老胡家的孩子,你和誰生,生多少個,我都不管。但咱們老胡家的孩子,不能讓野女人養了去!”

慕曉清楚地看見她的掙紮,卻不知道這樣的掙紮,帶來的是機會,還是死亡?

醫院打來的,說他媽媽被送急診了。

對慕曉的提醒,寧悅只是笑了笑,轉身走了。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胡成最暴戾的一面已經被自己逼出來了。如果之前還能求助於人,還能通過法律和平解決沖突,那麽往後,她必須做最壞的打算了!

胡成心不在焉地吃著飯,心裏想著,胡子淵跟著寧悅,會不會也碰到這樣的人?寧悅那種女人,能保護胡子淵嗎?眉頭不由自主地湊到了一起,原本要放棄撫養權的念頭此刻又堅定起來。正盤算著如何打擊寧悅,手機響了。

“如果我辭職以後,還想回來,可不可以?”寧悅心驚肉跳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一看到秦燦進辦公室,就趕緊過去,試著提了這個問題。

胡成一聽描述就知道是那輛白色寶馬車的車主。他不由自主地想,若自己當時援手,這個人就算病死,也不會被壓得死無全屍。不過,他心裏冷冷的。那個男人威脅小孩子的話又回蕩在耳邊,而被威脅的小孩,已經變成了跟著寧悅飄在某個不知名地方的胡子淵!

“怎麽了?昨天開庭不順嗎?”秦燦沒有坐在辦公桌後面,端著咖啡斜倚著辦公桌,立在寧悅面前。聽了這個問題,眉頭皺起。昨天晚上他打電話問過慕曉,沒什麽問題啊!

午飯的時候,胡成聽說小街上壓死了一個人。

細細打量寧悅,忽然彎下腰,問道:“你的臉怎麽了?誰打的?胡成?”

胡成想去幫忙,忽又想起那個哇哇大哭的孩子,心裏頓時硬起來,準備離開。

寧悅扭過頭,把受傷的部分藏起來,低頭說:“狗急跳墻,難免的。”

胡成這邊感嘆著,無意中扭頭,突然發現那個男子正靠在已經停入車位的白色寶馬X5旁邊,捂著胸口,一臉痛苦的樣子,一只手在兜裏掏啊掏。胡成的目光正好對上他,男子張了張嘴,似是求助。胡成還沒動,那人身子一軟,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