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出局

卓浩抿了抿嘴,有點不情願地點了點頭,有點著急地問:“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好好的,你找這玩意兒幹嗎?”

寧悅摸到上面的一個圓形凸起,並沒有摁下去:“開刃了嗎?”

寧悅打量著卓浩,忽然嘆了口氣,自嘲地笑了:“你知道嗎?我現在覺得,能有人知道自己的秘密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哦,有。那個好找,給。”卓浩拿出一個雕著精致花紋的狹長的深綠色塑料條,“你可不能帶著這玩意兒過安檢啊,過不去的。”

她深吸一口氣,擡手解開襯衫的領口。

寧悅不答,反問道:“我托你找的東西,找到了嗎?”

卓浩來不及想寧悅的話,就被眼前的傷痕嚇了一跳!那片瘀青和那個位置,對常年和這些瘀痕打交道的卓浩來說,只一眼就幾乎可以瞬間還原場景!

看到寧悅進來,卓浩焦急地站起來,招了招手,還沒坐定,就問:“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卓浩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誰幹的?胡成!王八蛋!我找他去!”

從醫院出來,寧悅踩著點走進D&D咖啡廳,卓浩正在那裏等她。

卓浩沖動地站起來,被寧悅一把拉住:“坐下。坐下。”

田秋子精心準備了兩天的一場戰爭,就像《三只小豬》裏的那棟草房子,被一口氣吹了個七零八落。

卓浩不解地坐下:“你傻啊!告他啊!告不死丫的!”

田秋子被推倒在地,所有的完美就像不堪一擊的瓷器,碎得稀裏嘩啦。頭發打著綹擋在眼前,發絲間隙,可以看到胡成倨傲地轉過身去,說:“你最好慎重點。如果老陳知道他拿給你投資的錢放到了我這裏,還帶著赤身進來……”胡成沒再說下去,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看起了文件。秘書進門,看到梨花帶雨的田秋子,面無表情地扶著她出去了。

寧悅說:“別沖動。這世上,我也就只能和你聊聊了。”寧悅忽然有些茫然,一些模糊的記憶閃過又消失,她眨了眨眼,壓下去翻騰的情緒,“這筆賬,當然要算,但不是現在。我忍了那麽久,都是為了孩子。可是我發現讓孩子留在一個破裂的家庭裏,看著謊言和暴力充斥生活,並不幸福。我要離婚。”寧悅嘆了口氣,頓住了。

胡成得意地扯了下嘴唇,伸出手指輕佻地捏住田秋子的下巴,擡起頭,說道:“姓陳的那裏,我也明白地告訴你,咱們連合同都沒有,你讓我怎麽還!你忘了,那筆錢是以我的名義直接入的資!不過,如果第三輪融資,你能幫我找到,我可以看看能不能幫你交差。如果沒有……”他指了指桌子上的档案袋,“在你滾蛋前,咱們一起算算總賬!”

卓浩也記得寧悅父母去世的情況,一個獨生女,父母因為一些事和親戚朋友都斷了關系,然後父母去世了,留寧悅一人,的確沒人可以說。卓浩眼眶酸了酸,少年時那個愛笑的女孩怎麽就變成眼前這個陰郁無助的中年女人了呢?

一落淚,人就沒了氣勢。田秋子握著一手好牌,可惜沒有必勝的信心,轉眼拆得亂七八糟,只剩下輸的份兒!

卓浩按捺住翻滾的心緒,問道:“你想怎麽辦?”

“我這種人?哪種人?”田秋子哭著問,“胡成你說我是哪種人?”

長久的壓抑,在此刻突然有一種噴湧而出的沖動,寧悅不由自主地開口:“平心而論,就咱們這裏的法院,就那幾個法官的尿性,我這點傷,再加上我家現在的情況和胡成那德行,不可能做出有利於我的判決。不僅胡成這麽說,法官也會認為,我是個沒有撫養能力的家庭婦女,不會把孩子判給我的!”寧悅的話裏不自覺地帶上幾分粗魯,此刻的她瞬間有一種鋒芒畢露的銳利,手一哆嗦,“啪”的一聲,從那精美的塑料短棍裏彈出一只鋒利的刀子。刀刃閃著淡淡的藍光,開刃但還沒見血。

田秋子很想冷靜理智地談下去,可是方才胡成轉動婚戒的動作已經讓她痛不欲生,此刻聽懂胡成話裏話外的意思,淚水一下子就湧了出來,擋也擋不住!

刀子天生的殺氣似乎壓住了寧悅的沖動,她安靜了一會兒,也收斂了那股銳氣,慢慢地說:“所以,如果我要離婚,就必須先收拾胡成。本來我想有份工作總可以證明自己的撫養能力,但現在也行不通了。所以,我只剩下一條路,那就是證明胡成不適合撫養孩子。不過,我不想讓孩子受傷。”

“田秋子,你瘋了吧?你把我胡成當成什麽人了?”胡成站起來,繞過桌子,走到田秋子面前說,“你算老幾?敢這樣威脅我!我胡成什麽時候輪到被你這種人威脅?”

卓浩深深地嘆了口氣,斟酌了一下,才說:“小悅,我的委托人裏百分之九十的客戶都有這樣的要求,結果呢?沒有一個孩子不受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