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天下奇毒(第2/4頁)

可是說實話他就能饒了她嗎?她可是真的對他的心尖尖下了手。

錦心遲疑著,顫抖著,頸上的痛又多了一分。

橫豎是個死,他答應了的,她說實話,最多讓她和離歸家。

只要還活著,她就永遠都還有機會。

“是毒鵝菇!我把它曬幹磨粉,和在水裏,再用這水把肥羊肉泡上一夜,用這樣的肉釀出來的羊羔酒……喝下去,並不會立刻發作,總要過兩天,才會毒發身亡。”

“我看,你的心,比這毒鵝菇還要狠毒!”柳鎮爆喝一聲,右腳一擡,狠狠踩下,錦心尖利地慘叫一聲,臉色青白,暈了過去。

她的雙只腳,都穿著黑青色的翹頭鞋,腳尖對腳尖,平平地在地上擺放著,詭異得叫人膽寒。

*

雖是半夜,柳鎮還是叫人擡著錦心,直接去了相府。

巡夜的官兵見是他,也不敢盤問。

此時相府中,錦魚早睡熟了。

江淩才剛剛上床不久,人還警醒著。

聽到外面丫頭輕聲來叫,說柳鎮上門,還擡著一副滴血的春凳,他不由心頭狂跳,知道必是出事了。

這些年來,江淩屢經大事,早就心靜如水,尋常之事,難掀半點波瀾。

可這一瞬間,他卻顫抖著起不來床,伸手去摸錦魚的手,緊緊握住,感受到一片溫熱,他才稍微平靜些許。

多虧錦魚向來以善待人,想著有好酒好菜,便多請了幾個人來。若不是福緣深厚,恰好請了香羅,香羅又是個聰慧警醒的,今日後果不堪設想。

江淩想到這裏,渾身又開始發軟。

他只得又伸手去碰觸錦魚的臉,錦魚許是覺得癢癢,挪了挪臉,哼哼了兩聲,又接著睡去。

外頭今日是滿兒值夜,這時又問了一聲:“爺,可要打發了他們回去?”

這一句聲音卻是有些大。

錦魚翻了個身,醒了,她迷迷糊糊見江淩坐著,伸手摸了摸他的胳膊,問:“難道宮裏又出什麽大事了?”

江淩嘴角松開,哄孩子似地拍了拍她的肩,將夾被給她拉到頸下,柔聲道:“你接著睡吧。我瞧瞧去。”

江淩深吸幾口氣,勉強翻身爬起,自己穿了外衫,掩了門,走了出去。

*

柳鎮還是頭一回來相府。

雖是半夜,各處值夜的奴仆們倒都各司其職。

聽說有人上門,早把一路的燈點得亮堂。

待客的花廳也點了十來枝大燭,照得如白晝般。

花梨花幾上,鮮紅釉盤裏放著的點心散發著軟綿綿的香氣,茶水亦是滾燙。

可見這裏的主婦管家十分稱職。

雖然江淩已經為相,錦魚又家財萬貫,但是這花廳布置得並不奢華。

一水花梨木的家俱,堂下方桌,墻邊翹頭案,都沒有雕刻繁復的花紋。

粉墻上掛著一幅丈闊的畫,看上去新裱不久,圖上圓圓一輪月色,雙色牡丹,一玉版白一花後魏紫,左上角寫著幾句詩,字跡秀麗:“神京春近殘,爭玩紫牡丹。玉盤承冷露,起就月中看。” 又蓋著一枚紅色小印“錦幃初卷”。

柳鎮並不坐,走到畫前,呆呆凝視。

牡丹花、洛陽莊,仿佛都已經是上輩子的事。

那日也是春殘。

他見獵心喜,搶了江淩一盆白牡丹……彼時的他,多麽的天真單純,心高氣傲,目中無人。

也許從那一刻起,他們四個人的命運就已經注定。

他誤會了會種牡丹的人,是景陽侯府的四姑娘。

而錦魚……則親眼見他仗勢欺人,怕是還未謀面,便已覺得他面目可憎。

目光最後落在“錦幃初卷”中的那個“錦”字上,久久沒有移開。

他知道這是錦魚的號。

她過得極好。

三子之母,福國夫人,還有閑情逸致畫這樣的畫兒。

只可惜,她的畫只贈人,不售賣。

他看得入了神,猛地聽得身旁一人道:“不知柳帥以為這畫如何?”

柳鎮轉過眼來,見江淩一身藍色道袍,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的身邊。

江淩喜歡穿藍,一生沒變。而他早已經不是喜歡著紅的少年。

柳鎮垂下眼眸:“柳某不懂畫。”

江淩嘴角輕揚,也不再問,擺了擺手,請他坐下,請他喝茶。

柳鎮手捏著那素凈的青綠油滴天目茶碗,道:“柳某夤夜到此,多有攪擾。”

江淩拱手:“承情。想必是事情有了結果。”

柳鎮點頭,擊掌三下,門外四個壯漢擡進一副春凳來。

就見那春凳上有一瘦削的身影,蒼綠色的衣衫淩亂,兩只腳橫平放著,顯是已斷。

柳鎮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遞給江淩。

江淩接過,打開一看,並不意外,只是放在一邊,道:“這事明日也辦得。”

柳鎮卻搖頭:“當年我一步錯步步錯。這些年,我總是想……如果當初我如何如何……便會如何。可今日,我終是明白了一件事。以其一直想著以前,不如多想想當下。我……早就該與她和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