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連根拔起
錦魚正被錦熙掐得痛苦萬分, 聽到這話,眼睛張開一絲縫兒,剛想“蘇醒”, 就見一道寶藍色的身影沖了上來, 接著她就靠進了一個堅實而不是柔軟的懷抱裏。
“錦魚……錦魚……”來人呼吸急促, 胸膛起伏, 因恐懼而顫抖。
聞著那身上雪松的味道,錦魚心頭一軟,原來江淩也跟來了。
她只是想逃開許夫人的陷阱,可沒想嚇江淩。
忙轉頭朝裏,擡了擡臉, 沖江淩飛快地眨了眨眼。
江淩愣了一瞬,呼吸隨後平緩下來,卻仍是抱著她不放, 反怒氣沖沖地質問道:“我們回來拜年,不敢指望嶽母當我們是嬌客,可也不能這樣欺負人!嶽父大人, 務必請給小婿一個交待。”
就聽錦熙急道:“五妹夫, 你別急。只是爭執了幾句, 並沒有打著碰著。快……
“夫人!你……你這是怎麽了?怎麽這般形容?誰打的?”一聲沉渾的怒吼響起。
錦魚認得這聲音, 是大姐夫宜春侯世子。不由暗暗慚愧, 覺得有些對不起錦熙。
剛才真挨了打的人是錦熙, 可是因為她倒在錦熙懷裏, 誰也沒看見錦熙才是真受了傷的那個。
“江淩,你先扶錦魚躺下再說。”景陽侯也急慌慌, 吼了起來。
錦魚是真沒想到她爹這麽關心她。
只得“哼”了一聲,依偎在江淩懷裏, “醒來”,道:“我……我沒事……也是這些日子太忙累了,被一嚇,突然覺得頭暈。”
江淩緊緊地攬著她的腰。她也就舒服地把頭靠在他的肩窩上。
這麽多人,她也不好意思真躺下。
就見宜春侯世子也已經站在錦熙身邊,正擡手摸錦熙的頭臉,檢查傷勢。
錦熙見她醒來,頭歪了歪,避開宜春侯世子的手,道:“謝天謝地你沒事。”又轉對宜春侯世子道:“我不打緊的,就是拉扯了幾下,大家都坐下說話吧。”
這時,錦魚才去看許夫人。
她這個位置,倒是清楚地看得見許夫人的臉。
這哪裏是她當初見著的許夫人呢?最早許夫人雖然略顯年紀,可仍是精致美貌的貴婦人。
如今發色枯槁,兩鬢現了雪絲,臉頰瘦削,松得像泄了氣的球,黃得像表紙,分明已經是個老嫗。
許夫人雙眼空洞發直,跪在地上,一動不動,像一尊雕壞了的罪人像。
錦熙彎腰去扶,許夫人卻渾身都是僵硬的。
錦熙一個人扶不動,招呼旁邊一個婆子來,兩人一起扶起了許夫人。
許夫人渾濁的眼珠子撥動了一下,突然冒出兩行淚水。她看向景陽侯:“你我夫妻一場,好歹你給我留幾分體面,一會兒叫我到喜福堂過過節。”
景陽侯臉上雖仍是黑沉沉的,可似乎也有些不忍,半天往炕上一坐,擡了擡下頜:“你也上來坐著吧。有什麽話,你跟我說,別拿女兒們撒氣。”
又指著錦魚:“你也趕緊坐下。回頭找太醫好好瞧瞧,別大意了。”
錦魚看了一眼江淩,江淩便扶著她在靠墻的太師椅上坐下。自己也隔著張花幾坐下。
景陽侯這才問錦熙:“怎麽受的傷?”
錦熙與宜春侯世子在炕前椅上坐下。
她看了一眼許夫人,又看了看錦魚,無奈道:“不打緊的……父親,錦心的事,您得想想辦法呀。”
景陽侯皺了皺眉,下頜動了動,看向錦魚:“她不肯說,你說。”
錦魚只得放弱了聲音道:“母親讓我與大姐去敬國公府看四姐姐。我說該大嫂子去才是正理。我問母親要兩個陪嫁丫頭的身契,母親就撲過來打我,說我若是送她們回來,便要打殺了她們,我是真的嚇暈了,大姐姐是為了保護我,才挨的打。”
她如實說完,室內安靜了一瞬。
接著響起許夫人的啜泣聲:“侯爺您聽聽,大過節的,她四姐姐如今生死未蔔,她居然只惦記著自己的丫頭。錦熙還護著她,我一時氣不過,才打了錦熙兩下。侯爺,我如今實在在是走投無路了呀,你沒見我都急得都跟五丫頭跪下了。”
錦魚這才算是看明白了。
許夫人在她爹面前倒還沒到隨意暴走的地步,還想著做戲,這才否認要打她的事實,還拿出下跪這事來賣慘。
可是按她說,還不如暴走呢,至少真實。
果然景陽侯本來沉重的臉上,眉毛微微挑了挑,鼻子縱起些豎紋縷,露出幾分不屑:“這事是五丫頭糊塗。嫁過去都大半年了,居然現在才想起來陪嫁丫頭的身契在你手裏。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故意扣著不給呢。”
就見許夫人渾身顫抖,手在炕桌上簌簌出聲,半天嗓音嘶啞道:“你……你……你女兒是死是活,你竟是毫不關心,居然只在乎她的陪嫁丫頭!你……你……”
“難不成在夫人看來,只要錦心有事,咱們全家上下,包括老太太在內,便什麽事也不能做了?我也別上朝了,咱家這節也別過了,最好大家連飯也都別吃了,你才高興不成!”景陽侯語帶譏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