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大打出手

傅學士似乎有些吃驚, 可轉頭看看身後,眾才子果然烏泱泱跟圍了上來。

既是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也沒那麽多的迂腐規矩。

可人他自己都認不齊, 他光出了個主意, 人都是王青山請來的。

當下便把這差事推給了王青山。

王青山看了錦魚一眼, 眉眼輕垂:“這雪還在下, 若是一一引見怕是凍壞了大家。不如改日,天氣好時再說罷。”

分明是在推諉。

錦魚也垂了眉眼,掩去眸中笑意,心中更加明白。

當日她叫王青山多找幾個出眾的青年才俊來,還說要給鐘微做媒的話, 看來王青山是記在了心裏。

她眉毛微微挑了挑,道:“王公子所言有理。倒是我們耽誤大家了。還請各位不要見怪。”說著巧笑倩兮,眼眸瑩瑩:“不過……”說著, 她仰臉指了指臘梅花兒,“我看這天氣寒冷,花枝難剪, 不知道可不可以請兩位公子幫手, 替我剪上幾枝?”

她是成了親的, 又是京中有名的花師, 身邊都是女子, 找兩上男子幫手, 倒也並不突兀。

王青山笑道:“這個自然……我……”

不想錦魚卻打斷了他, 擡手胡亂一指,道:“王公子是半個主人, 還是留下替我照顧傅學士還有一眾才子。我才看名單,記性不好, 只約約記得兩個人,不知道謝初之謝公子與莊子石莊公子是哪兩位?”

其實錦魚也知道,自己這樣太過著跡,也有些魯莽失禮,不過,為了鐘微,叫別人議論幾句無禮,她根本不在乎。

王青山臉上笑容一僵。

這時就見人群中有兩人含笑越眾而出。

當先一人看上去二十上下,容貌昳麗,中等身量,穿著一件青哆羅呢鶴氅,舉止文雅。論相貌自然比不上江淩,也比王青山略遜,可他走起路來,姿態端正,氣度不凡,一看就出身世家大族。

他上前作了一揖,笑道:“在下謝初之,久聞衛五娘子大名,今日能得一遇,略出小力,榮幸之至。”

錦魚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熱切,十分滿意。這謝初之是江南世家謝氏的嫡次子,才名甚著,進京之後,生活十分嚴謹,從未有無狀之事,結交之人也都是喜讀書的。擅絲竹,以琴為最。

隨後走來的一人也是二十上下,個子卻比王青山還高上兩三寸,別人都穿得厚重,獨他只在大紅箭袖錦衣外頭罩了件寶藍羽毛緞珍珠毛的及膝罩甲,肩寬平直,腰板挺直如松,高鼻鳳目,實在是人才出眾。往那裏一站,大概連小公爺來了,也要遜色幾分。

錦魚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難怪江淩形容此人身姿矯健,倜儻風流。他不但出身好,是崇德侯家的嫡幼子,還文武全才。去年京畿鄉試案首。據說書法尤佳,鐵畫銀鉤,龍蛇飛動。

就見他上前稟手作禮:“在下莊子石,原為衛五娘子服其勞。”

說話亦是簡潔有力,沒半點酸氣累贅。

錦魚暗暗點頭。這兩人果然都是一等一的。

便從容福了一福謝過。

指了指一角的臘梅花兒:“咱們往那邊去,不耽擱他們了。”

雪還在飄,如紗似霧,陽光開始突破雲層,射出縷縷金光。

陣陣梅香透著寒氣,在朦朧陽光下分外妖嬈。

幾人停在一株梅樹之下,錦魚仰頭看時,就見蜜蠟色的花骨朵上,浮著一層瑩白的雪沫子,雖甚是可愛,只可惜一會進了屋,雪水會壞了花兒。因此掏出手絹,輕輕地拂去雪沫。

那莊子石便道:“不如在下來代勞吧。”

錦魚有些詫異,不過她也有心叫謝莊二人有所表現,當下謝過,拉著鐘微與王青雲,退到一旁。

就見這莊子石從腰間摘下一只大紅織金雲紋筆袋,取出了一只毛筆。

這筆筆杆青如翠玉,筆頭有姆指大小,雪白柔軟。

錦魚:……果然是個聰明人啊。

她忙叫了一聲:“稍等。”

這才上前仔細查看梅枝形態,“觸目橫斜千萬朵,賞心只有兩三枝”,倒也不必把這一樹的雪都掃了。

仔細觀察片刻後,她才指著其中一枝,道:“請公子試著清清這一枝。”

莊子石便揮筆如潑墨一般,雪粉飄揚,不過片刻將那一枝梅花都清得幹幹凈凈。

謝之初笑道:“莊兄好手段。可惜可惜。‘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詩俗了人。’”

錦魚湊近了看時,梅瓣竟是絲毫未損。

她當下大喜謝過。卻暫時不剪,只讓豆綠在這枝上結了一條紅繩作了個記號。

又用同樣的法子,再從這一株樹上選了兩枝。

便又移到下一樹上。

那謝初之便道:“衛五娘子插花,世人皆道如文章天成妙手偶得,卻原來是‘卻憶往年看粉本,

始知名畫有工夫。’”

錦魚不由有些心虛。她其實有些故意拖延時間,好讓鐘微看清楚這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