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又是絕殺

見識過永勝侯府的慘狀, 再看景陽侯府的喜福堂更覺得奢華驚人。

尤其是今日要接待自己最心愛的女兒回門,許夫人更是下足了工夫。

上頭的屏風換上了一排八只螺鈿雕刻的喜迎門花鳥人物,看得叫人眼花繚亂。

地上的椅子花幾都換上了小葉紫檀, 擺放著紅彩礬紅彩蓮玉壺春瓶, 裏面插著大朵的魏紫, 又擱著鮮紅釉描金雙喜祥雲盤, 裏面盛著龍眼還剛上市的紅櫻桃。

屋子裏已經坐滿了一屋子的人。

錦心穿著一身玫瑰紅對襟繡粉芙蓉襦裙,與柳鎮依次坐在最靠近上首的左側座位上。柳鎮在前,錦心在後。

錦魚心裏做好了準備。

這種家族大聚的場合,她向來都是被排在最後的那一個。

她與江淩上前給老太太景陽侯許夫人等見了禮,便要往後走, 不想卻聽有人道:“今日你是回門的姑奶奶,最尊貴,快到這邊坐。”

卻見大嫂劉氏笑嘻嘻地沖她招手, 指了指錦心與柳鎮下首。

她不由詫異,這才注意到錦心之後的兩張椅子果然空著。

她忙謝了。走到近前,正想讓江淩坐上位, 江淩卻拉她坐下, 自己坐了下首。

這樣她便與錦心相鄰了。

卻聽錦心笑道:“五妹夫真是個明白人。知道我們姐妹要好, 必得坐在一處, 才好方便說話兒呢。”

態度親昵得讓錦魚起了一胳膊的雞皮疙瘩, 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就聽柳鎮冷笑一聲道:“他自然是個明白人。”

錦魚聽這話音, 知道柳鎮還在生氣。只因江淩明知救人的是她, 而不是錦心,卻沒告訴他。可她也不好跟他搭話, 只得偷偷看了一眼江淩。

江淩本正低頭垂眸,一副玉石雕像模樣, 不知怎麽的,她這一望,他竟是覺察了,擡頭靦腆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明白還是糊塗。只想既在嶽家,夫人當居上座。”

錦魚唬了一跳。

這話絕了。

先就否認了錦心與她要好的話,又刺了柳鎮一句。

都是女婿陪著女兒回娘家,一個捧著人家的女兒好叫嶽家安心,一個卻大剌剌地自己坐了上位。

倒確實是一個明白一個糊塗。

柳鎮這一刺,倒是自己吃了一計回旋鏢。

錦魚萬沒想到江淩竟是個口齒厲害的。

這短短瞬間便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她可是萬萬想不出的。

景陽侯見著兩個女兒回來,倒是極高興,特意請了一天假在家中等著。

見錦心先回來了,神態間與柳鎮倒也親密,這才放下心來。

再見錦魚,進門竟是與江淩牽著手的。跨門坎時,那江淩還小心翼翼的虛扶著一只手,一臉擔心她好像會磕著碰著的模樣。又想起那日成親,江淩也是這樣,簡直是把錦魚當只鳳凰蛋般,就差揣懷裏捂著了,雖是放心,知道他們將來感情必是和順,卻也覺得這個女婿實在沒什麽出息,將來也就混個小吏,平平安安罷了。

柳鎮那句話,他也聽出了言下之意。心裏其實不喜。這事都過去這許久了,大丈夫當拿得起放得下,怎麽還念念不忘,說出這樣酸氣的話來,未免心胸狹隘。

可他也不想女婿回門就給他一頓教訓。

萬沒想到江淩竟然說出這樣一消三打的話來,他還當江淩口舌笨拙,為人遲鈍呢,不由對這個女婿有些刮目相看,心中倒喜歡了一分。

當下道:“都是一家子,哪裏有這許多的明白不明白。只盼著我這兩個女兒,嫁到你們家中,沒給咱們景陽侯府丟人罷了。”

室內靜了幾息。

才聽許夫人笑道:“錦魚在府裏時日短,我不敢打包票。錦心可是我一手一腳帶大的,最是知分寸懂進退的。敬國公夫人必是滿意的。不然我怎麽瞧著錦心頭上這枝步搖甚是眼熟?可是你婆婆給你的?”

錦魚側臉去看錦心頭上,卻見右鬢貼著一只巴掌大的點翠龍鳳花鈿,又插著一枝赤金點翠掛一串水滴翡翠珠子的步搖。

錦心笑道:“母親還真是王婆賣瓜自賣自誇。”這話說得俏皮,一家子都笑起來。

錦心這才又纖指一翹,玫紅的指甲映著那碧翠的珠子,道:“昨日祭祖認親時,我婆婆親手替我插上的。說是國公府的傳家之物。我本不該隨意佩戴,還是相公說,今日才該戴著,好教老太太父親母親家中諸人都放心。”

那步搖確實漂亮。

錦魚並不介意錦心過得好還是差。

難道錦心過得差,她就能多長兩塊肉不成。

只是想不明白,許夫人說錦心便說錦心,幹什麽還非要暗踩她一腳才甘心?難道她過得不好,她們母女就能多長兩塊肉?說什麽不敢打包票,分明就是說她不知分寸不懂進退。

她便有些忍不住,想要開口,手卻叫人輕輕一握,柔滑溫暖的觸感,讓她頓時安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