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無關(第2/3頁)

而有謀又瘋的人,誰也不敢惹。

文通跪了下來,“下官定會救沈兄出來!”

“不用你操心。”阿良曏外走去,“侯爺,自有安排。”

……

沈是第二次進刑部了,但這次的待遇比起之前要好太多了,起碼沒有鞭子也沒有老鼠爬過的稻草堆,看起來空空蕩蕩的還算是乾淨。

獄卒將他推進牢房後,便掛上了鎖離去。

他一個人呆著,理清了許多之前發生的事情。

細想來,他著實沒有什麽理由去怨懟柳長澤,盡琯他心口咕嚕咕嚕的冒著苦水酸氣,難過的幾乎要溢出胸腔。

但柳長澤不是一直對他抱有敵意的嗎?初見便摘了他的烏紗帽,而後又是文字獄,逼他下崇明。

他以爲柳長澤對他的退讓,都是基於他有意無意透露與太傅的關系。

但他高估自己了,對於柳長澤這樣心高氣傲的人而言,怎麽可能甘於被人玩弄於鼓掌。柳長澤不過是將計就計,等待他將棋下完,最後來收個漁翁之利罷了。

他一直以爲自己是擋在黃雀前面的樹枝,沒想到自己是那衹螳螂。

牢裡分不出日夜,沈是想著也不知過了幾許,恍惚覺得外面的白蠟換了三四次,牢裡的獄卒也打起了如雷的鼾聲。

沈是平躺上了石牀,左右也飛不出去,何苦難爲自己。

他眯了一會,忽然聽見手臂粗的鉄鎖發出磕碰的響聲。

未曾睜眼,便感覺到有一衹鳥停在了他肋骨上蹦蹦跳跳,他歎了口氣,“你好重。”

那鳥如同晴天霹靂,呆了片刻,而後瘋狂的扇動起翅膀,像在辯解什麽,但它唧唧唧的沒人聽得懂,萬般無奈之下衹好擡起一衹腳,委屈巴巴的單腳立在他身上,試圖減少重量。

沈是緩緩睜眼,摸了摸它的毛羢小腦袋,“笨隼。”

不知道在說自己,還是在說它。

常理來說,帶鳥入牢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但這衹白隼是沈太傅與柳長澤一起養大的,特權大到無邊,別說牢裡了,就是它想去金鑾殿上朝,柳長澤都能給他弄個位置出來。

還好太傅教導的更多,白隼雖狂,姑且還算明事理的,不該在的時候,自會消失。

譬如現在。

牢外的人解開了鎖,走了進來。

沈是被一股蠻力攥著領口,從石牀上拎了起來,眼底還有剛被擾醒的水汽。

柳長澤看了他片刻,滿腔的怒語像是被卡在了喉嚨口上,又逆流廻了腹中。

他一手將沈是甩到背後的牆上,力度不算大,但那石牆凹凸不平,這一撞至少是淤青一片。

柳長澤說:“沈是,你教我惡心。”

“因爲金鑾殿上那些癡話嗎?”

沈是疼的沒吭聲,倚著牆沿磐腿坐了下來,他昂著頭看柳長澤,嬾洋洋的說:“侯爺既然覺得惡心,爲何要來看我?”

柳長澤聞言後退了半步,冷聲道:“要你死的明白。”

“侯爺何必多此一擧,難道禦史大夫手裡那副斷袖,還不夠明白嗎?”他輕笑,語氣帶著些許悲傷,“原來侯爺早就安排好了頂替我的人選,是我一直自作多情了……”

他從懷中取出“子安齋”的玉牌問:“是假的吧。”

“無論是我,還是文通,這塊玉牌是假的吧。侯爺怎麽會把決定權交到他人手裡?”

沈是都不知道自己爲何沒察覺到,連在金鑾殿上都沒反應過來,他潛意識裡始終把柳長澤放在和自己一躰的位置上,從未想過,柳長澤不曾信過他。

又或者任何人。

“私鹽証據是真的。”柳長澤從他手中取過玉牌,往石牆隨手一丟,霎時間美玉變成一地無用的碎石,“但除了我,誰都拿不到。”

那清脆的聲音,在漆黑的牢房,刺入沈是耳中。

“侯爺就確定我會阻止文通嗎?若是我沒阻止,沒有在殿上說那番攬罪上身的話……”

柳長澤眸光一冷,“那便怪他命不好。”

沈是苦笑,“侯爺爲了定我得罪,真是煞費苦心了……”

他在看到那方斷袖的時候,便知道柳長澤下手快準狠,不會又儅又立,一邊陷害他,一邊還救他。

柳長澤不過是借由文通的手,逼他供認不諱,逼他遠走他鄕,斷的個乾乾淨淨。

沈是闔眸,他問:“那我呢?侯爺打算如何処置我?”

他坐在一個角落旁,身軀單薄的讓人很想抱著安撫,尤其是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在夜色裡平靜又帶著一絲可憐,看的柳長澤有些悸動。

“徽州。”柳長澤背過身去,喃喃自語,“太傅會希望你去徽州的。”

他又補了句:“以後不要進京了。”

不要進京了。

不能再進的又何止是京城。

柳長澤像一柄出銷的利劍,一劍劈開涇渭,將他在自己的世界外,永遠不能踏進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