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魔鬼的國土

厄文很少會懷疑自己的寫作能力,即便他並非科班出身,職業生涯也坎坷曲折,但從他動筆寫下第一個字符起,他那爆棚的自信心便令他忽視了所有的懷疑。

本以為自己會一直這樣自信下去,可當車票的時間固定,那列只存在於遙遠記憶裏的火車將要向他駛來時,厄文才發覺,自己是多麽的驚恐不安。

喜悅、期待、滿足、膽怯、畏懼、害怕……

厄文知道自己因何而信欣喜,也明白因何而恐懼,他試著描述自己此時的心情,可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合適的語句去完美地詮釋。

這令厄文痛苦萬分,好在他的痛苦是短暫的,很快將有龐大的欣喜將他俘獲,厄文這三十三年來的苦苦追求將得到圓滿的結局。

故事將走到它的結局。

厄文幻想過自己的結局,他可能會不甘地死去,也可能會滿足地活下來,又可能什麽也不會改變,就像什麽都為發生過一樣。

幸運的是厄文就要做到了,完成那藏在厄文心底深處的肮臟秘密。他從未將這真實的一面告知於任何人。

更加幸運的是,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厄文應該也沒有機會去告知其他人了。

“或許這一面就是永別了。”

厄文在喃喃自語中回過頭,金絲雀拎著白鷗的頭顱朝著車尾走去,那裏安置著高爾德,並由兩位組長看守,艾繆跟在她身後,她想看看杜瓦有沒有進展。

帕爾默和哈特還坐在位置上,帕爾默眉飛色舞講著笑話,哈特被他逗笑了,龐大的身軀搖搖晃晃,伯洛戈坐在另一邊,望著車窗外的風景。

厄文和這些凝華者們只相處了短暫的時間,但就是這短暫的時光,完全刷新了厄文對他們的認知。

凝華者本質也是人類,也是有著七情六欲,有著喜怒哀樂,而不是一頭頭冰冷的殺戮機器,更令厄文意想不到的是,大家都很喜歡他的作品,這種奇妙的認同更加堅定了厄文的信心。

最後目光挪移,落在了辛德瑞拉的身上,她靠在哈特身邊,用力地抓著哈特那毛茸茸的毛發,她是個自來熟的家夥,憑借著自身無害的外表,輕而易舉地融入了氛圍裏。散落的毛發刮擦皮膚,傳來癢癢的感覺。

直到最後厄文依舊沒有搞懂這個女孩,也沒有機會搞懂了,厄文沒有想太多,生活就是這樣,你能掌控的事情很少,更多的是隨波逐流,有太多的未解之謎與遺憾了,多一個少一個也不會改變些什麽。

厄文沉默地與人們告別,朝著前方的車廂走去,與此同時辛德瑞拉也注意到了厄文的視線,當她擡頭看去,只注意到一個離去的背影,以及關閉的車門。

整列火車只有秩序局這一批乘客,其它的車廂都處於空載狀態,辛德瑞拉不知道厄文要去做什麽,而這時一旁的伯洛戈也站了起來,在辛德瑞拉的注視下,伯洛戈跟上了厄文。

在帕爾默的陳述中,帕爾默將厄文形容成了一個極為奇妙的家夥,這年頭能讓帕爾默連連稱奇的人可不多,所以伯洛戈一直都想和厄文聊一聊,但苦於沒有合適的機會。

伯洛戈本以為遊戲結束後是個不錯的機會,但很顯然,有超出預料之外的事發生了。

密閉的車廂內伯洛戈能察覺到那邪異的心跳聲,聲音輕微、幾乎難以察覺,可憑借著與魔鬼牽絆極深的臍索,伯洛戈能感受到那幾乎與自己共鳴的心跳聲,它再黑暗裏低語呢喃,訴說著瘋囂詭譎的話語。

冰冷的遊蛇在伯洛戈的袖口蜿蜒爬行,匯聚於手心之中,隨時準備化作封喉的劍刃。

拉開車門,進入下一節車廂,伯洛戈無聲地跟在厄文的身後,厄文則完全沒有注意到伯洛戈的尾隨,他繼續朝著車頭前進。

走過數節車廂後,厄文已經遠離了尾部的武裝車廂,他的步伐踉蹌,拉開一道又一道的車門。

拉開側面的車門,狂風湧入車廂內,吹的厄文睜不開眼,換做年輕時的厄文,都不需要考慮就能跳下去,可現在的厄文做不到了,以現在這傷痕累累的身體跳下去,他說不定真的會死了。

厄文沒有選擇的余地,那場瘋狂的宴會他一個人去赴宴就好了,他不能帶上車裏的其他人,這件事和他們無關。

內心的鬥爭沒有持續太久,厄文鼓起勇氣,正準備一躍而出時,冰冷的群蛇交錯攔住了車門,並在厄文的身前凝固,塑造成無法通過的鐵壁,輕微的銳痛從脖頸後傳來,像是有纖細的針頭刺破了皮膚。

厄文嘆了口氣,意外還是發生了,他雙手擡高,舉過頭頂,慢慢地轉過身,伯洛戈那雙陰森冰冷的青色眼瞳映入眼中。

“厄文·弗萊舍爾,表面上你是一位受人尊敬的作者,暗地裏卻一直追逐著超凡世界的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