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取士於眾!

城中一家邸店。

已至深夜,張良正在店中休息。

他來到鹹陽已有數日。

這幾日一直忙於在城中打探消息,只不過打聽到的消息並不多,甚至基本可以說沒什麽有用消息,這個傳聞中的‘鐘先生’根本就沒有流露出太多信息,不僅四周民眾不知,就連一些販夫走卒都不清楚,這屬實有些出乎張良意料。

本該聲名大噪之人,何以這麽寂寂無聞?

不過。

他目前尚並未焦急。

他才來鹹陽沒幾日,眼下時間尚且充足,還不至於因此心急,而且他這一路上,也是聽到了另外一件事,一件令他心頭一顫的事。

扶蘇頒發了求賢令。

在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張良本能的察覺到了不妙。

當他將這份張貼於各地大小城池的令書看完後,更是眼中露出了久違的驚慌跟不安,非是驚慌不安於這求賢令本身,而是驚慌於秦廷當下的不按常理。

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懼。

此刻亦然。

之前秦廷的種種舉措,多少是有前跡可循的。

也沒有太過偏離。

像之前推行的‘官山海’,這就是沿用了‘管子’的那一套,只是做了一定的改良,至於後續所謂的‘士官轉職’,實則就是秦軍功爵那一套,只是將原本的條件進一步放低了,而眼下這個求賢令,完全是‘新政’。

都不能說是推陳出新了,完全是立起爐灶。

獨樹一幟。

過去天下求賢,求得都是大賢,也求得都是士,而扶蘇卻反其道而行之,雖名義上是求賢,實則求的分明是‘士’非賢,這完全背離了過去數百年天下之常規。

至於影響如何,張良不敢預測。

也做不出評價。

因為每項政策出台前,誰也無法預知最終的結果,或許是好,或許是壞,即便他自認才智無雙,也實在不敢對此輕下判斷,但他心中同樣清楚,這則求賢令,對天下的震撼程度非同一般,因為扶蘇將‘士’的標準進一步拉低了。

此舉無疑會引得天下‘士’震怒。

同時也會引得很多底層‘士人’振奮和狂喜。

他趕來鹹陽的路上,就已見到很多成群結隊,前往鹹陽的‘士人’了。

他已然可以預見,用不了幾日,鹹陽將會變的無比熱鬧,只是張良也略有不解,如此囫圇吞棗,當真能招攬到有用之人?就憑那些堪堪讀了幾卷書,識得幾個字的貧士,真能為大秦打開局面?

他對此很是驚疑。

與此同時。

他心中也清楚,隨著扶蘇開了這個先河,日後士這個階層的身份地位,將會進一步被拉低,而有扶蘇的求賢令在前,若是日後再有人發求賢令,恐都會跟這次做比較。

始作俑者,其無後乎?

眼下這道求賢令對天下士人的影響,尚沒有表露出來,等到這場盛會結束,以及真的有士人借此晉升到高位,一定會為世人廣為稱贊跟向往,到時眼下倨傲不屑的‘士人’,反倒會遭人詬病,長此以往,士人身份的尊貴將不復存在。

除非……

這場盛會只是一場鬧劇。

虎頭蛇尾,甚至直接是不了了之。

然真的可能嗎?

張良搖頭。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若沒有猜錯,這求賢令的手筆,並非真的出自扶蘇,而是出自那個幕後執棋者,此人心思極深,算計也頗多,每次出手都定有收獲,而這次又沒有遭到刻意針對,想成為一場鬧劇,恐都不太容易。

只是張良也很好奇,這人究竟在圖什麽?

名?

他這幾日打探了。

即便是最初令這位‘鐘先生’揚名的‘官山海’之事,他在城中一番詢問下來,幾乎大多的市人都不知這鐘先生是何人,唯一能說得出來的,只有個儲君扶蘇,還有便是令他們嘖嘖稱奇,甚至是為之叫屈喊冤的蒙毅。

而真正的始作俑者,好似驚鴻一瞥,便飛速為世人遺忘了。

若是求名,又豈會這般?

為此。

他甚至刻意把這鐘先生提了出來,想看看城中市人對此人的印象,只是得到的結果,同樣令張良有些愕然,這些人唯一有印象的,只是此人是個‘奴隸’,還是皇室的家奴,甚至不少人還認為這人是好命能遇到殿下,不然根本就沒機會出頭,還有就是誇大秦不拘一格降人才。

只是這一番打探下來,張良更加疑惑了。

這人究竟是什麽心思,就這麽淡泊名利,若當真是奴隸,以大秦的制度,恐早就脫離了賤籍,憑借其本身的謀算,也足以揚名立萬了,而今依舊名聲不顯,且絲毫沒有怨念,這跟他想象中的奴隸根本就沒有半點相似。

奴隸都是拼了命想往上爬,想擺脫自己的賤籍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