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穩操勝券,還是中計?

蒯徹有種強烈預感。

他感覺衡山郡不會太平了。

這股感覺很突兀,又十分的強烈。

他不知來由何處,只不過在離開衡山郡後,他漸漸想清楚了一些眉目。

這次秦廷的舉措不對勁。

過去秦廷對於清剿六國余孽態度是很堅決的,而這次種種跡象表明,秦廷對清剿都不上心,完全像是一種應付,若是正如許猗等人所言,是秦卒生出了懈怠,固然是可以理解,然這些始皇的隨行侍衛,百戰之卒,又豈會這麽輕易松懈?

那便只有一種可能。

便是秦廷的用意不在此事上。

不在六國貴族、士人身上,結合始皇‘望祀’的宣示,自然就落到了官吏頭上,而這其實是很出人意料的事,也很容易讓人疏忽,因為過去秦廷從未有過這樣的舉動,他們從始至終都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但也正因為此。

一旦秦廷真做出了改變,那對他們而言,無疑將是滅頂之災。

魯仲連這些士人根本就沒任何提防。

蒯徹可不相信,秦廷對地方官府動手後,不會繼續清剿他們,他也更不相信,地方的官員在被抓之後,還會護住他們,多半會將他們給出賣出去,以換取秦廷的寬恕,有心算無心,唯有及早逃離方是正事。

蒯徹一刻都不敢停歇。

他同樣希望自己的預感是錯的。

只是種種跡象表明,自己的猜測恐才是真的。

秦廷把所有人都擺了一道。

六國貴族也好,士人也罷,都對自己太盲目自信了,認為自己眼光獨到,早早識破了秦廷詭計,也早早就做好了防備,殊不知,這本就是秦廷有意促就的,甚至為此秦廷還特意搜尋了十天,以用來掩人耳目。

想到這。

蒯徹只覺心亂如麻。

他對眼下的秦廷生出了一股莫大的恐慌。

現在的秦廷已經跟大多數人印象中的秦廷背離了,天下的局勢也隱隱朝著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只是秦廷明顯更為得勢,也占據著主動,在整個天下的進行中,更加張弛得當,更致命的是,秦廷還保持著一定的克制。

這種克制最為要命。

猶如給人慢性死亡一般,讓人一點點的窒息,這種讓人窒息的恐懼,他過去已經歷過一次,便是大秦一統天下的時候,當時秦一統天下的大勢已成,尤其是項燕戰死後,秦軍給與他們的壓迫感,更是無比的窒息,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戰栗跟恐懼。

這種恐懼在這十幾年內才慢慢消散。

但依舊存在。

眼下他卻感覺這種壓迫感再次壓迫而來。

而且更讓人窒息,因為他比過去更深入其中了。

只是令蒯徹很費解的是,大秦對天下的治理情況並不好,甚至都不能說是不好,而是可以稱得上是慘烈,天下各地沖突不斷,割裂嚴重,尤其始皇還力行‘天下一治’,更是加劇了地方的矛盾沖突,這也導致秦地跟關東各地割裂尤其嚴重,已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正是基於此,他才堅定站在反秦一方,只是當下始皇尚在,威勢依舊足以威懾天下,因而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但始皇也是人。

也會死。

一旦始皇死了,本就是靠秦軍強力擰合的天下,瞬間就會瓦解,到時群雄逐鹿,自是他們這些士人建功立業的時機,只是眼下面對秦廷做出的變局,蒯徹有些茫然了。

他很敏銳的察覺到。

秦廷似走在了一條正確的道路上。

如果秦廷能真的咬牙一直往前走,天下或許真能安定下來,到時他又該何去何從?

蒯徹迷茫了。

他舉目望去,卻不知歸處。

……

潁川郡。

在一條清澈的溪流旁。

一個中年男子披發眺望著溪流。

他感到有些不對勁。

東南有天子氣的消息早已傳出,也早就傳至了東南各地,也定然是聞於了始皇之耳,但就目前他收到的消息,嬴政似乎根本就沒有在意,也沒有對此有太大反應,更沒有如預料那般去損害那邊的地脈。

始皇跟過去不一樣了。

以往的始皇面對這些流言是很震恐的。

眼下太平靜了。

平靜的張良有些不安。

張良負手而立,目光遙遙望向南方,思索著其中的問題。

最終。

張良也是嘆氣一聲。

他身在潁川,距離始皇巡行之地太遠了,根本就不能第一時間掌握信息,等到這些信息傳過來,已是數天,甚至是十幾天之後了,就算自己得知了這些消息,也難以做出有效的應對。

這時。

何瑊興沖沖的跑了過來,大聲道:“張良兄,秦人黔驢技窮也!”

聞言。

張良看了過去,輕笑道:“不知何兄又打聽到了什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