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邵淮毫無頭緒, 手機那頭傳來輕微的沙響,一聲一響都叫他如坐針氈,“什麽叫不見了?”
喬紀年斷斷續續地說著, “她下水了, 引導繩斷了,然後又遇到了冰層坍塌, 我們現在暫時和她失聯了。”
“你們還在北極圈內?”
“是的。”
邵淮眼裏的沉郁凝滯不散,忽然間頭重腳輕,“我現在去找你們。”
喬紀年透過前方玻璃, 看向外面無邊無際的冰面,綿亙千裏,耀眼的白色讓人視疲勞。
他定了定神色才道:“你來了也沒用, 而且這地方一般船沒法航行,得破冰船才能進來,你現在也找不到合適的破冰船來這裏。”
和喬紀年掛了電話, 邵淮盯著辦公室的門看了許久, 黑褐色木門有種詭異的壓迫感, 仿佛把他和外面的世界隔成兩道鴻溝, 也把他和連煋隔開了。
實際上也是如此, 他很難和連煋真正站在同一片土地, 也很難和她漂在同一片海域。
她總是這樣來無影去無蹤, 沒人能跟得上她。
四面平靜下來了,萬邊死寂, 寒氣在冰面上呼嘯, 像冰冷的鐵片。
駕駛艙裏寂若無人, 只有各個表盤設備運行的滴答聲響。
竹響站在電子海圖前,屏幕斑駁的紅綠光影投在她的臉上, 她看了片刻,又看向天氣預測的數據。
“該走了,回原地,去找連煋。”竹響道,精氣神衰減了大半,說起話來格外哀傷。
喬紀年走到駕駛台的手動舵前,調整設備,準備倒船。
無足鳥號再次出發,順著之前破鑿出來的水道繼續前進,走了不到半個小時,便遇阻無法再前行。
之前的冰川陷塌,不僅僅是冰川表層裂開,還有一處綿延數十公裏的冰架崩解了。
冰架的厚度超過三十米,現在分崩離析,整個冰面被塌的冰架堆積著,平均厚度超過了五米,有些冰塊堆積高度甚至超過十米。
連煋這艘破冰船,可以直接破開的冰層最大厚度三米。
面對三米以上的冰層,只能先用船體自身重量來擠壓冰塊,在用船舷邊板切割冰塊,實在不行的話,還需要再用冰錘,或者爆/破器材來輔助破冰。
目前的冰層情況,直接破開已絕無可能,只能慢慢開船擠壓冰層,再靠船舷邊板來切割冰塊。
但這樣的速度太慢,一天下來,能不能前進十公裏都是個問題。
如果慢慢這樣破冰前進,說不定等找到連煋,人都硬了。
“我下去找她。”喬紀年穿好衣服,背上裝備就要下船。
竹響撓撓頭,“我和你一起去。”
“好。”
兩人穿戴整齊,就準備下船,臨走前,琳達拉住竹響,“遇到事情不要冒險,情況不對了,就放信號彈,我們去救你們。”
“知道了,我比連煋靠譜多了,不用擔心。”
竹響和喬紀年離開破冰船,背上厚重行囊,進入冰天凍地中。
兩人在冰面上走了一個多小時,按著指北針行進,兜兜轉轉,總算是來到了連煋之前下水的地方。
之前他們鑿除的冰窟,因為冰川塌陷,已經被其它冰塊給堵住了。
現在要下水的話,得重新鑿開口子,這得花費不少時間。
竹響道:“先別下水了,我們往四周找找,說不定連煋自己上了岸,在別處等我們呢。”
喬紀年頷首答應,也只能這麽辦了。
如果連煋一直在水裏,按這個時長,氧氣瓶的氧氣早就耗盡了,她那麽聰明,肯定是已經跑到岸上了。
*
連煋一直在連嘉寧房間裏,她火急火燎想要給竹響打電話報平安,連嘉寧卻不給她手機,遮遮掩掩找借口,說營地的信號基站壞了,暫時打不了電話。
連煋又說想要先開車回去,徒步回去也行,起碼要讓竹響她們知道自己還活著。
連嘉寧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們這裏有科考員,他們已經去給竹響她們送信了,會幫給你報平安的。”
連煋暫時相信母親,懸著的心安定稍許。
營地不讓她亂走動,她只能待在房間。
晚上,父親趙源也回來了。
趙源沒多大變化,人高馬大,五官立體深邃,一張挺不錯的臉,但眼神卻總是顯得憨厚老實。
他一進門,見到連煋了,喜溢眉梢,大步上前抱住她。
“哎呀,爸爸的乖元元,爸想死你了!”他捧住連煋的臉,大咧咧隔著連煋黑色毛線帽親在她的腦袋上,“好元元,你居然來找到爸媽了,我的乖女兒。”
趙源是個挺感性的人,兩句話下來,眼眶潤濕,豆大的眼淚落下,拉著連煋到沙發上,“元元,你怎麽找到這裏來的,我還在水下呢,你媽叫人通知我,說你來了,我就趕緊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