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連煋在撩撥他,幾乎是無孔不入,手段笨拙又低劣,邵淮能明顯察覺到。

她在廊道上拖地,右側是他的辦公室,她會在辦公室門口徘徊,偶爾探頭進來看,對上他的目光了,又賊頭賊腦躲開。

她試探了幾次,發覺邵淮沒有驅趕的意思,大著膽子進來打掃衛生,即便打掃辦公室不是她的活兒。

她慢吞吞進來,不合身的保潔工作服像個木桶徑直套在身上,笨鐘拖沓,走起路來衣物摩擦聲很大。

扭扭捏捏來到辦公桌前,從口袋裏拿出一盒純牛奶,“送你的。”

也不放在桌上,就這麽粗魯遞到男人眼前,牛奶盒幾乎貼上他挺直的鼻梁。

邵淮無動於衷,掠視一眼,是員工餐廳免費發放的早餐奶,這大概是她唯一能夠拿出手送人的東西了。

他知道,連煋別說是囊中羞澀了,她是一分錢也沒有,連手機都沒有。

他沒接,只是盯著她的臉看。和三年前她離開時相比,瘦了很多,只有那雙眼睛如舊精亮,狡黠的光處處彰顯,似乎隨時隨地在醞釀謊言,奸狡詭譎。

連煋收手,牛奶盒揣進口袋,癟癟嘴嘀咕,“看不起清潔工啊。”

提上拖把就要走。

三步並兩步到門口時,男人富有磁性的聲嗓在後頭響起,寥寥一句,“我沒有看不起清潔工。”

她又跑回來,故技重施,牛奶盒懟到他眼前,“那你收下我的禮物。”

邵淮語塞,接過牛奶盒,擱在桌面。

連煋毫不掩飾地盯著他看,精致立體的面部輪廓,勁削的下巴,凸起的喉結,身高腿長,寬肩窄腰。看得心花怒放,這男人簡直按著她的口味長的。

“你在看什麽?”

連煋回過神,尬意頓生,幹笑了兩聲,“老板,你長得真帥。”

男人又是不回話。

連煋莫名臉頰發燙,扯著衣領扇了扇,視線遊離到他白凈的手上,緊盯無名指上美中不足的疤痕,“老板,你這手怎麽回事啊,這疤多久了,我認識個祛疤的老中醫,回頭給你介紹一下。”

失憶了,還是改不了滿嘴跑火車的習慣。

邵淮下意識摸著無名指上的疤,明明好全了,可偶爾還是覺得發癢,聲音冷冽,“三年多了。”

“怎麽受傷的呀?”

邵淮眼裏像含了根芒刺,頭一回這樣認真地和她對視,語氣稀疏平常,“未婚妻拿刀切的,整根手指切斷,去醫院接上後,疤就一直留到現在了。”

連煋一陣目眩,臉上羞澀的紅霞褪去,青白交織,當即不想追邵淮了。她只是想撩人,不想參入這種畸形扭曲的關系。

“那你未婚妻現在在哪兒呢?”連煋悄悄後退半步,拉開距離。

“死了。”聲調很沉,像一口陰森無波的深潭。

連煋起了雞皮疙瘩,詫異又緊張。

嘴角牽強地扯起笑意,字不成句地胡亂開口,“哦,這樣啊。那,那您節哀,死者為大,就別計較了,原諒她吧。”

她左顧右盼,提起斜靠在桌沿的拖把,“我走了啊,外面的垃圾還沒清理呢,忙死了。董事長,祝您生活愉快。”

腳步挪動正欲走,又轉過身,不太自然地拿起桌上的牛奶,匆匆塞進寬大的口袋。

“那個,這牛奶,您也不喝吧,我就拿走了啊,心意到了就行。”

她步伐碎快,小跑著出去,一直繞到船尾。牛奶拿出來,吸管插進去,三下五除二吸完了。

暫時決定不追邵淮了,和未婚妻玩得那麽大,估計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她現在失憶了,傻乎乎的,得提防著點,別到頭來沒撩到人,反而被別人玩了。

第九層甲板很安靜,首舷處是船長室,連接著一條寬闊的觀景廊。

中間是行政區,有十來間辦公室。

再往後,是二十套總統套房。這樣的總統套房,全程船票要68萬塊一張。

靠近船尾有私人日光甲板、Vip客戶專用皇家餐廳,還有一家私人娛樂俱樂部。普通船票的遊客,沒辦法上來這裏。

第九層甲板的衛生工作相對其它板層要輕松,人少,垃圾也少。越往下的甲板層,遊客越多,清掃任務也重。

連煋打掃好第九層甲板,正在擦拭樓梯扶手時,碰到了熟人。

她在拐角上面拿著抹布幹活,快中午了,餓得心猿意馬,抹布不小心掉落。

“誰弄的抹布!”男人暴躁的吼聲震耳欲聾。

連煋嚇了一跳,探頭往下看。前兩天見到的那個大副,頭頂著濕噠噠的抹布就上來抓人。

他今日穿得正式,整套的定制海員工作制服,黑鞋白襪,墨青制服外套,肩頭黑底金紋的一錨三杠,是大副的肩章標志。

連煋端詳了幾秒,才認出這人是那晚喝了她的兌水椰汁的人。

人模狗樣穿著制服,還挺帥,差點認不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