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癮症

世間百態,無數種人,獨一無二的經歷造就與眾不同的感情,濃烈,寡淡,短暫,長久,都是形而上的玄妙存在,絕不雷同,卻被冠以同一個俗名:愛情。

奚微覺得自己永遠不會愛誰,但此刻似乎也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感情在他心裏湧動,讓他不能忽視鐘慎的傷心,不能不觸碰愛他的人。

嘴唇相接的瞬間,鐘慎當做是他的回應,按在沙發上的支撐垮掉,狼狽地伏在他肩上,什麽風度、技巧全拋到腦後,只能保持唇與唇最簡單的依偎,根本不像吻,只是因為離不開,笨拙地寄在他身上。

奚微按住鐘慎的後腦,從下方操控了這個吻。

是帶著點安慰的,纏綿的撫摸。冰涼的唇被他焐熱,牙關打開,他的舌慢慢闖入,卻被對方失控地推回來,那雙發抖的手按在他臉頰上,依舊無窮無盡的愛意送入他口腔。

據說人類在未開化的原始社會就已學會接吻,用嘴唇和鼻子不同的摩擦方式傳遞信息。起初這些信息可能只關於如何狩獵和在危險環境下示警,後來卻有了越來越復雜、微妙到難以言喻的深刻含義。

人類不再只為溫飽奔波,開始探索生存的意義。藝術家為美,哲學家為思辨,科學家為進步,宗教為最終的歸宿,共同尋找那個答案。但生存即生存,人從生至死,只是一段短暫的旅程,是地球億萬年文明裏的一粒塵,“意義”本身也沒什麽意義。

但這一刻,鐘慎想和他一起走,不管有沒有意義,愛情又是什麽東西,他只想待在他身邊。

“你說……好不好?”

奚微被用力地吻著,從主動到被動,到分不清是誰在吻誰,已經鼻酸,嘴唇酥麻,沙發承受著兩具身軀的重量,在午後朦朧的光線籠罩下像水面的船一樣顫動。

不只是吻,他們解開浴袍進行到最後。

奚微不松口,但身體已經被激活,情難自禁意味著理智退居下風,那種玄妙的湧動的感情成了生存的主宰,迫使他用非理性的頭腦考慮自己短暫的旅程裏要不要接納一個同行的伴侶。

即使他還沒松口,鐘慎也不放松。表白時傷心的勁頭緩過來之後,鐘慎好像癮症發作,再也不用遮掩和偽裝,把他最深切的欲念都給奚微,不體面沒關系,不被接納也沒關系,他忍不住,一點也忍不住,要親到奚微也發抖,才能緩解自己心口的酸脹。

模樣有點熟悉,他以前某些時刻也這樣。只是那時奚微一無所知,把他情病發作的失控當成一場敬業的表演,結束後表揚兩句,給點甜頭,鐘慎也乖乖接受,用平靜的表情遮住滿是傷痕的心,直到下次見面。

奚微沉浸在身體的痛快裏,眼前不自覺地回放過去種種,一點點拾起曾經不被在意的蛛絲馬跡,逐漸有了一直被愛的實感。

但七年太長,回憶太多,一個個片段朝他砸過來,越發叫人不能平靜,甚至有點……膽戰心驚。

奚微費力地喘口氣,混亂的思緒被鐘慎不停歇的動作擾得越發混亂,喜歡到失控的時候是沒辦法冷靜談愛的,鐘慎不說為自己爭取機會的話,比如我以後會怎樣對你好、我一輩子不變心、我會為你做什麽之類的台詞,他好像把這全忘了,只會用動作、用吻,還有眼神來傾倒愛意。

即便如此不聰明,奚微也很難從他密密麻麻的愛裏掙脫。從沙發到臥室,後來終於結束,奚微側身躺著,鐘慎從背後摟著他的腰,靜靜地溫存片刻,終於等到他的回答。

“我考慮幾天。”奚微說。

“好。”本來也沒有說“不好”的余地,求愛的那個人只能被動,但從過去到現在,從無望到有望,奚微好像沒有那麽遙遠了。

鐘慎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發病的錯覺,但理智上也理解,先不說喜不喜歡他,奚微現在正被家裏逼婚,時機上也不適合跟某人確定關系。

鐘慎果真是發病了,突然把臉貼到奚微的後頸上,癡癡地叫了聲:“奚微……”

“嗯?”

“我好想跟你私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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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慎是真的一點也不掩飾了,第二天是3月16號,他有工作。按照原計劃,司機把車開到樓下,唐瑜上門來接,帶他去趕通告。按理說應該稍微避一下,但鐘慎毫無意識,不知情的經紀人一進門就看見,他在臥室的門口親奚微。

早上八點,因為昨晚沒睡好,奚微有些昏昏欲睡,隨便披了件衣服往洗手間走,鐘慎突然壓上來時他的眼睛還微微閉著,後背倚上門框,被親了半分鐘才清醒,皺起眉:“你幹什麽?”

“不可以嗎?”鐘慎低眉順目,轉移話題,“我做好早餐了,都是你喜歡的,先吃點吧。”

“……”

奚微定定地看他幾秒,視線一偏,這才發現外面還站著個唐瑜,眼睛瞪得比銅鈴大,明顯被他突然出現在鐘慎家這件事震驚了,僵硬地打了聲招呼:“奚、奚總早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