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舊跡

費慎留在原地,接連問調酒師要了好幾杯酒。

白蘭地、威士忌、伏加特……不出意外皆是高度的蒸餾酒。

見他一杯一杯,酗酒似的灌進嗓子眼,調酒師沒忍住勸了一句。

誰知費慎抿了下唇縫,兩根手指拎著杯口晃悠,慢聲沖他道——

“你可以辭職了,這酒裏加了果汁。”

調酒師一陣窘迫,他擔心這位客人喝酒太猛,導致身體出什麽問題,便將最後一杯偷偷換成了雞尾酒,沒想到會被對方嘗出來,看來是個懂行的。

“抱歉,”調酒師補救道,“我馬上為您重做一杯。”

“一杯綠寶石,謝謝。”

身旁多了股熱氣,有人坐了下來。

費慎背往後靠,右手搭住玻璃吧台,左手手肘撐於椅背邊緣,漫不經心側目。

邵攬余換了一件白襯衫,比先前那件要休閑隨意些。

折疊的領口向兩側張開,形成V字,精細的做工很好地修飾了頸部線條,修長又有型。

酒館裏不甚明朗的吊燈,模糊了他柔和的五官,比平常少了些許溫潤,多出幾分笑裏藏刀的壞相。

綠寶石和伏加特同時端上,邵攬余率先伸手,袖口的暗紋刺繡一閃,拿走了那杯伏加特,將綠寶石推去費慎跟前。

“不喜歡喝雞尾酒,或許可以嘗嘗這杯。”

盯著眼前綠得發慌的液體,費慎回憶起來,自己以前好像聽過這酒的大名。

雖然是屬於雞尾酒的一種,但據說後勁很要命,有些幾十年老酒鬼都遭不住。

停頓片刻,費慎端起來,直接一口幹了。

接著面露嫌棄,扔開杯子,拆台道:“你品味也不怎麽樣。”

邵攬余但笑不語,淺酌了幾口伏加特。

他喝酒的次數極少,幾乎滴酒不沾,小半杯伏加特下去,嗓子眼連著胃一塊兒燒起來。

斑駁陸離的燈光下,費慎從對方冷靜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絲細微變化。

帶著幸災樂禍的意味,他說:“這位先生,原來你不會喝酒?”

邵攬余拿了兩顆桌上的薄荷糖,面不改色含進舌根。

喉間燒灼感似乎減輕了點,大腦卻變得有些昏沉,他沉心靜氣,努力保持著清醒。

須臾後,邵攬余說:“明天四樓賭場會開,你去玩玩,輸贏不重要,讓費惕多為公益做點貢獻。”

酒館音樂逐漸隆重了起來,兩人不知不覺挨得很近,說話聲也只有對方能聽見。

費慎從這句話中,初步判斷出了邵攬余的目的。

“你就這麽斷定,我一定會幫你?”他說。

邵攬余微微側頭,目光一如既往的溫和,突然擡手,食指碰了碰他的耳朵。

“你會的,kin。”

費慎並無防備,讓對方突如其來的動作,弄得整個人愣了愣。

邵攬余握住杯子,問道:“你很喜歡喝酒嗎?”

費慎斂神,反手用三棱軍刺抵住他腰側,警告說:“沒人告訴過你,最好離陌生人遠一點嗎?”

邵攬余仿若未聞,向調酒師要了杯新的伏加特,遞到他手上。

“這杯酒用來向你賠罪,不好意思,剛才一時沖動,沒忍住輕薄了你。”

看見眼前的伏加特與對方異常的表現,費慎醍醐灌頂,心中閃過一個猜測。

邵攬余這浪蕩模樣,該不會是喝醉了吧?

放下酒杯,邵攬余站了起來,倒不至於晃晃悠悠,走路貌似也和平常沒什麽區別。

然而平日謹慎沉穩的人,竟然沒發現高腳座椅裏,悄無聲息遺落了一張金色房卡。

費慎心情復雜地確認,這表裏不一的東西真的喝醉了。

一杯都不用,三口就倒。

撿起房卡,費慎不緊不慢追了上去。

邵攬余平時走路速度就不快,這會兒卻格外的慢,跟老大爺遛彎似的。

費慎落在後面一段距離,與其保持相同的速度。

他雙手插進褲兜,目光心不在焉地放在邵攬余身上,偶爾看一眼,確認對方還立著就行。

盡管走得慢,邵攬余仍舊到達了十二層客房,準確無誤站在自己的A16房門口。

人生地不熟的,喝醉都能找到路,也算是一種本事。

他垂下腦袋,手往讀卡器摸了三次,大門毫無反應。

邵攬余不能理解地皺起眉,敲敲讀卡器,低聲喊了句:“個人管家——”

金色房卡及時出現在眼前,讀卡器震動了兩秒,門鎖開了。

邵攬余擡起下巴,臉頰不紅不熱,瞧不出一點喝醉了酒的樣子。

他微微一笑,注視替自己開門的人,禮貌說:“謝謝你,芙羅拉。”

費慎抱胸,斜靠在門框邊,一張臉快拉到了地上。

“你喊我什麽?”

邵攬余仿佛想起了什麽,摸出口袋裏的錢包,選了兩張面值五百K的現金,大方遞給他:“你可以走了。”

費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