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血薦軒轅

盧俊忠唇邊泛起笑意,等到朱東山進來,也不著急,擡手道:“坐下說話。”

朱東山半邊屁股在椅子上坐下,掩飾不住眉宇間的興奮:“薛克用當眾打開了箱子,箱子裏面裝的是兵器……!”

“兵器有問題?”盧俊忠目光陰柔,幾乎是一瞬間明白問題所在。

朱東山點頭笑道:“不但有問題,而且大有問題。裏面是障刀,但卻是薄片一樣的障刀,有障刀之形,卻無障刀之實。”

“你是說,那些障刀是偷工減料?”盧俊忠唇角不自禁向上翹:“有人利用這些障刀貪墨軍費?”

朱東山並不意外盧俊忠會迅速做出判斷。

這位盧部堂終日在黑暗之中,對於朝中諸多鬼蜮伎倆的手段了若指掌。

“一刀下去,戰刀俱都碎裂。”朱東山簡明扼要道:“鍛造的工藝固然低劣至極,便是所使用的鍛煉材料,只怕也是上不得台面。”

盧俊忠摸著山羊胡須笑道:“本來咱們打了兵部一棍子,以為可以歇上一陣子,這下子倒好,他們的傷疤還沒恢復,又要送到咱們的口裏來了。東山,這次的貪汙大案,遠不是上次範文正那樁案子可以相提並論了。”

“大人的意思是?”

“這事兒卷入的可不僅僅只是兵部。”盧俊忠平靜道:“工部和戶部也都有人牽涉其中,沒有十幾個官員直接牽涉其中,這些兵器進不了武德坊。直接參與的有十幾名官員,因此而牽連的可就不是小數目了。”臉上帶著得意笑容:“可還記得前年我五十歲生誕,朝中不少官員參加酒宴,即使沒有參加生誕酒宴的也送了厚禮。”

朱東山點頭道:“下官自然記得。下官還記得,工部那幫人沒有一人參加,而且段老頭兒只是給大人送了一副對聯。”

“可還記得那副對聯怎麽寫的?”

“這個……!”朱東山想了一下,搖頭道:“他的書法自然是極好的,可是那副對子平平無奇,下官還真是沒記住。”

盧俊忠淡淡笑道:“步步雲梯攀桂樹,騰騰駿馬奮前程!”

朱東山立刻道:“大人這樣一說,下官倒是記起來了,原來大人一直記得。”

“就算再過五十年,我也不會忘記。”盧俊忠道:“段鸞在本朝才名出眾,他的書法更被稱為百年來第一人,書法大家,誰能得到他的筆墨,自然是一件很榮耀的事情。”神情變得陰鷙起來:“那副對聯看似平常,卻是暗含嘲諷之意。刑部十六門,搭雲梯和騎銅馬這兩道刑罰,朝中有不少人知道,你說他這幅對子是何意思?”

朱東山臉色一沉。

“東山,我知道你的心意。”盧俊忠緩緩道:“那年打開這幅對子,我們一時沒有明白,還當眾吟讀,在場眾官員雖然口中叫喊,心裏卻都明白是什麽意思。你聰明絕頂,不可能不知道其中含義,只是不想讓我難堪,所以大家都當做沒發現。”

朱東山嘆道:“大人明鑒,段鸞那副不單只是嘲諷大人,也是嘲諷咱們整個刑部上下。”

“如果只是嘲諷一下,我念他年紀大,腦子糊塗,不和他一般見識。”盧俊忠冷笑道:“事後我派人暗中調查,才知道連那副字也不是出自他的手筆,而是讓他的府中一名家仆臨摹了他的字跡而成,嘿嘿,他要嘲諷我,甚至不願意親筆書寫,只是讓一名家仆作對,這樣的恥辱,本官又怎能忘記?”

朱東山道:“咱們和工部幾乎沒有什麽往來,段鸞也定然是覺得工部不可能落到咱們手中,所以才敢對大人不敬。”

“倚老賣老。”盧俊忠臉色陰鷙冷厲:“這事兒他或許忘記,本官可不會忘。等了兩年,終於等到機會。鍛造戰刀,是由工部軍器司負責,如今出現這樣一批偷工減料的殘刀,工部逃不脫幹系,段鸞也難辭其咎。”一只手握成拳頭,眉宇間滿是興奮之色。

朱東山低聲道:“大人,不過這事兒透著一些古怪。”

“哦?”盧俊忠端起茶杯,氣定神閑:“怎麽講?”

“薛克用發現倉庫裏儲存了偷工減料的殘刀,這自然沒錯,可是他怎敢將此事捅出來?”朱東山皺眉道:“只要用腦子想一想,便能猜到這起案子不只是涉及到兵部,工部和戶部也都牽連其中,能夠事涉三個衙門,而且做得悄無聲息,這可是大手筆,這背後無論是誰策劃,都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州軍統領能夠幹涉。”

盧俊忠卻是淡定自若,唇角帶笑,並不說話。

“薛克用雖然是當兵的,但能夠設計將王巢那股亂匪一舉擊潰,可見也是個聰明人,並不是只會舞刀弄槍的莽夫。”朱東山輕聲道:“下官瞧見薛克用帶著車隊前來朱雀大街的時候,韓晝也在車隊之中,也便是說,薛克用發現了殘刀之後,韓晝得到消息,立刻前往阻攔。韓晝不可能不將這中間的利害關系告訴薛克用,也一定會想辦法說服薛克用隱瞞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