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晏書珩猝然轉身。

洞前空空蕩蕩, 何來阿姒?

在他轉身那刹,江回迅速出劍,欲朝他飛去,眾護衛因前車之鑒, 都擔心這少年再次傷了長公子, 當即上前護住晏書珩, 不料這只是虛晃一招, 江回利落地擊退離他最近的護衛。

少年輕功極佳,縱身躍至樹上, 頃刻間擺脫護衛桎梏。兩名護衛急急去追, 其余人擔心有詐則護在晏書珩身側。

晏書珩凝眸望向林子上空。

“原是聲東擊西啊。”

余下的護衛請示道:“可要加派人手去追?”但他們心知肚明, 他們本就只有十人,眼下不遠處還扣著十幾個山賊,若再加派人手去追江回,萬一郎君這邊有危險豈不舍本逐末?

晏書珩搖搖頭:“不必。”

他本就不打算殺他, 只是想除去嗓音這一樁隱患。

逃了便逃了吧。

他已被那聲“阿姒”亂了方寸,經此一遭, 江回自能確認了阿姒對他晏書珩而言意義非凡,也確認她在他這裏不會有事。了無牽掛的人就如離籠之鳥,晏書珩凝著遠處, 遺憾又松快地嘆息:“他恐怕不會回來了。”

護衛還欲請示其余事宜,就見晏書珩慢慢轉眸,定定望著洞口。

他們隨之望去,亦是一頓。

這回真是阿姒。

她正扶著洞壁,睜著無法凝光的眼仰面對著林子上空, 口中無聲低喃著什麽,僅僅是透過她張合的唇瓣, 晏書珩也能辯出她是在喚“夫君”。

他停在原處,靜靜看著她。

初病後,她面色格外蒼白,及腰長發散開,立在秋風裏格外脆弱。

仿佛一朵孱弱的花。

秋風一吹,花瓣就要四散飛去。

她這般虛弱地“望”著上空江回消失的方向時,縱江回不在,他們也還像對本兩情相悅卻天各一方的苦命鴛鴦。

可那又如何?

晏書珩收起心緒,一步步走向阿姒,事先受他命令保護阿姒的兩名護衛跟在阿姒身後,小心上前解釋:“貴夫人剛醒,就聽到那……聽到您在喊她,以為您出事了,這才執意要出來。”

言外之意,刺客虛張聲勢的那一聲驚動了阿姒,他們攔不住。

晏書珩淡道:“辛苦二位。”

他說罷朝著阿姒走去。

阿姒卻是愣愣的,捂著發暈的腦袋,並未如往常一樣主動上前。

片刻前,她剛醒轉就不見夫君在側,正慌亂著,她夫君的同僚走了過來,解釋說在她昏睡時,又來了些山匪,所幸是來巡山的,功夫也不成氣候,已被他們合力制服。

她的夫君江郎君正在審問那些賊寇,托他們看護她,正說著,阿姒就聽洞外有人朗聲喚她名字。

似是江回,但又不大像。

語氣比平日冷硬些。

像昏睡時隱約聽到的那個聲音,阿姒心想她是燒糊塗了。

不是她夫君,還能是誰?

他語氣很是急促,好似出了什麽大事,阿姒不由擔憂,這才不顧夫君同僚的勸說,扶著洞壁、拖著虛弱的身子一步一步地循聲挪近。

她沒再聽到他聲音。

但聽到了刀劍相擊之聲。

且就在洞口不遠處。

然而不過須臾便止息了,隨即響起幾道巨鳥投林般的聲音——不,或許更像是有人借輕功在林間行動。

阿姒剛從病中醒來,腦袋尚還渾渾噩噩,一時竟想起當初和江回還住在山間小院時,某日,他運起輕功去救樹上即將從鳥窩邊緣墜下的雛鳥。

那時也是這樣的聲響。

但這次是接連幾聲,好似不止一人,阿姒難免緊張,好在不出幾瞬,她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原是聲東擊西啊。”

是她的夫君。

不過……

為何眼下這聲音和適才朗聲呼喚她的那一聲不大相像。

她不由怔了會。

清雅的氣息已像一陣輕風般來到跟前,青年什麽也未說,徑直將雙腿脫力得直發顫的阿姒攔腰抱起。

但阿姒總覺得哪裏不對。

她不由掙了掙。

晏書珩不自覺收緊雙臂,幾乎是要把她鎖在懷中般扣緊。

聲音卻無比溫柔。

“阿姒,是我。”

他抱著她時雙臂收緊,好似刻意桎梏,阿姒心裏怪異的不安更甚,她伸出沒力的手推了推他。

“你……別這麽用力啊。”

“抱歉,是我不好。”

晏書珩迅速斂起波動的心緒。

他回過頭對護衛道:“內子尚在病中,江某實在走不開,有勞二位接著審問適才捉到的幾名賊寇。另外,既然山匪的大當家不算壞,審完不妨把人扣下,借此和他交涉,將我們的人換回來。”

眾護衛很快明白晏書珩言外之意。離開宜城前他們已同李壑說好,讓他在一天後派兵過來,如今兵馬應已埋伏在山口,人手充足,正是會會賊頭的好時機,只要扣住這十幾山匪,就能把人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