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玉山微傾。

晏書珩在離阿姒一尺處停'下。

他身後的長發從肩頭垂下, 像池邊攪亂春水的柳枝,隨著他的動作撓在阿姒脖頸,她縮起脖子“哎呀”了聲。

眼底一汪春池漣漪波動。

晏書珩目光漸漸黯下。

但僅是數息,那抹暗色被慣常的煦然擠走, 他淡淡笑了。

“你可真是讓人頭疼啊。”

他撥開那似被他內心深處壓抑的情感影響而擅自撩'撥阿姒的發梢, 指腹溫柔拂過阿姒眼角。

像是要把這抹緋紅抹去。

晏書珩很是無奈:“現在不行, 我不能欺你眼盲。”

阿姒才明白他誤解了。

顫著唇想要解釋。

可他在她手心克制又溫柔地一捏, 不待她說話,便快步離去。

阿姒聽著他不似往日平穩的步聲, 怔然回想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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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處莊子屋舍分散, 祁君兄妹二人, 晏書珩和阿姒各宿在三處。

晏書珩先去了祁君和院中,灑掃的仆婦說郎君在女郎那邊,他便去了祁茵居住的小竹樓前。

剛走近,便聽裏面傳來一聲委屈的低泣:“阿兄, 我難受……”

“阿茵乖,兄長在為你調制解藥, 稍候便好。”

祁君和聲音微顫。

女郎難耐輕哼:“我要阿兄。”

祁君和像是怔住了。

許久,他艱澀地勸解道:“阿茵乖,馬上就好。”

“阿兄為何推開我……”

祁茵語不成句, 似已神智不清。

祁君和一聲嘆息。

“阿茵,我是你兄長。”

祁茵不悅地輕哼:“你才不是呢,我很小時候就知道了。”

祁君和沉默了。

稍許,他啞著聲道:“阿茵張嘴,把藥吃了吧。”

晏書珩無奈, 他來得不是時候,但阿姒也在難受, 他顧不得別的,正要叩門,室內一陣物件噼啪掉落的聲音掩蓋了女郎的哼唧聲。

俄爾“咚”地一聲悶響。

似是兩人倒在被褥裏的聲音。

還伴隨著男子的輕哼。

饒是晏書珩自詡淡然,但那一瞬也是無措,叩門的手懸在半空。

門忽地“砰”一聲開了。

祁君和踉蹌著出來,耳尖紅得滴血,面色卻是慘白。他不敢置信地觸著唇角的破口,指'尖發抖。

祁茵並未追出來。

但他卻反手把門關上,雙手放在身後,緊緊扶著房門。

像是要阻止祁茵。

更像在竭力克制自己。

他甚至連立在廊下的晏書珩都未曾留意到,直到晏書珩輕咳出聲。

祁君和怔怔望過去,聲音沙啞,像是訴苦般道:“月臣。”

晏書珩假裝什麽也未聽到。

“阿姒適才在祁女郎房中待了會,眼下……也不大舒坦。”

祁君和面上一陣飛紅,怔了怔,訕道:“好,我去拿解藥。”

他轉過身,深吸一口氣,推門返回房中去取解藥。

全程祁茵就像睡著了般,未再發出任何動靜,只在祁君和走到門邊時,喃喃道:“阿兄,我是不是又發病了?”

祁君和一頓,扯了扯嘴角:“無礙,稍候阿兄去請郎中。”

他說罷,快步離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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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解藥後,阿姒清明如常。

祁茵滿是愧疚,語氣飄忽:“抱歉,我太粗心了,那香是阿兄認識的一對夫婦托他研制的,阿兄見他們本就是夫妻不會用於為非作歹,便答應了,誰料被我誤用了……”

她連連道歉,又頗此地無銀三百兩道:“我說我怎麽會說些口是心非、奇奇怪怪的話,原是這香在作祟,阿姒你就當我是中邪了吧。”

阿姒笑笑:“我當時受熏香侵擾,都忘了阿茵說的是什麽話了。”

祁茵這才放下心。

她抱住阿姒胳膊,小聲問:“那廝沒對你怎麽樣吧?他要是敢欺負你,我給你出頭去。”

阿姒長睫亂顫:“我和夫君本就是夫妻,阿茵不必擔心。”

祁茵張了張口,最終輕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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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月明星稀。

身上的不安已然平復,但空氣裏的曖昧卻揮之不去。

哪怕是彼此靜對著不說話,阿姒也覺得渾身不自在,她便讓郎君給她念只有妖魔鬼怪沒有情愛的話本子。

果真,那曖昧減淡不少。

只是……

忽有鳥雀掠過樹葉,每激起一聲響動,阿姒就忍不住一抖。

晏書珩笑問:“很怕?”

阿姒誠實點頭。

“方才不還聽得津津有味?”

方才是故意在轉移注意力,她捏緊被子:“聽話本時,夫君聲音溫和又好聽,我自然不那麽怕,加上那本子又實在吊人胃口,便忍不住往下聽。”

晏書珩笑著接過話:“如今夜深人靜回想起來,才知害怕。”

阿姒將被子裹緊了些,對妖魔鬼怪的恐懼削弱了她與他同臥一張床榻的不自在:“你難道不怕?”

“不怕。”他平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