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良人/她那樣輕，擱在他臂上卻如懸千鈞(2)

虞浩霆面上原有幾分倦意，此刻看見他卻難得地露出一點笑影來：“坐吧。這件事不怪你，小霍說那槍手不像是李敬堯的人，你看呢？”

“總長！”等在辦公室裏的人一見他進來，立刻挺身行禮，“星南有負總長所托，顧小姐……”

“是，這件事對李敬堯百害而無一利。”瞿星南點頭道，“昨晚熙泰飯店安保嚴密，混進去行刺的不止一個人，事前必然籌謀得十分小心。傷了顧小姐的槍手我本來留了活口，但是回去的時候，下頭的人說他搶槍逃跑，被擊斃了。我查了屍體，還沒有頭緒。”

盡管醫官檢查之後再三保證顧婉凝傷勢無礙，虞浩霆卻仍是不肯放心，廣寧前線事無巨細一律交到汪石卿和唐驤處，直到傍晚時分林芝維進來跟他耳語了幾句，他才跟駱穎珊和葉錚叮囑一番走了出來。

虞浩霆眼中冷光一閃：“不是我們的人，也不是李敬堯的人，那就只能是戴季晟的人。”

他心中似是愧疚又似是委屈，潮水般一波一波地湧上來，終於再忍不住，轉身走了出去。天氣晴好得沒有一絲雲彩，明晃晃的陽光直射下來，打得人眼前一片盲白，他強撐著走過回廊的轉彎，一拳砸在壁上。

“或者是李敬堯的仇家。”瞿星南道，“顧小姐的身份在廣寧只有李敬堯的幾個親信知道，所以屬下猜測那槍手的目標應該是霍公子。倘若霍公子在廣寧出了事，廣寧絕無保全的可能。”

不是的，不是四哥欠她一個人情，是他欠她的，是他！

虞浩霆卻搖頭道：“如果是李敬堯的仇家，直接殺了他更簡單，何必繞這個彎子？”

霍仲祺站在床尾，怔忡地聽著她的話“這次四少欠我一個人情”。

瞿星南沉吟了一下，面上忽然有些赧然：“總長，昨晚的槍手似乎是顧小姐先看見的，等顧小姐好一些，或許總長可以問問看，有沒有什麽蛛絲馬跡。”

虞浩霆一怔，隨即俯下身來，臉頰輕輕貼在她額上，新長出的胡茬兒輕輕刺著她：“嗯，是我欠你的，你要我怎麽還都成。只要你沒事。”

虞浩霆默然片刻，緩緩道：“你把郭茂蘭帶來了？”

顧婉凝重又閉上了眼睛，唇角吃力地浮出一個笑容來：“這次，四少欠……欠我一個人情。”

“是。”瞿星南道，“昨晚送霍公子和顧小姐出城的通行證其實是他的。”

她聽著那聲音，夢中的惶惑驚懼都散去了，眼前的人影漸漸清晰，他手上溫熱的觸感安撫著她，而他自己的神色卻是按捺不住的急切：“你怎麽樣？”

虞浩霆聽罷，拍了拍他的肩：“你也不用急著回江寧了，我放你一個月的假，先回家看看，再去跟婁玉璞報道。”

顧婉凝的呻吟打斷了他的話，兩人一齊向床上看去，她羽翼般的睫毛顫巍巍地扇動著，眼睛還沒有睜開，肩上的痛感漸漸清晰起來，她本能地伸手去碰，卻被人握住了：“婉凝，別動。”

瞿星南一走，虞浩霆在辦公室裏靜靜坐了片刻，對衛朔道：“叫郭茂蘭來見我。”

虞浩霆眉峰一挑，霍仲祺道，“當時我們都沒有留意，是婉凝先發覺……”他眼裏一熱，連忙咬牙忍住，後面的話幾乎說不下，“都怪我，四哥，應該是我，我……”

衛朔帶了郭茂蘭過來，虞浩霆打量了他們一眼，便吩咐衛朔：“你去看看婉凝那邊怎麽樣了。”衛朔猶豫了一下，還是帶上門退了出去，虞浩霆不動聲色地看著郭茂蘭，說話的聲氣也平靜無波：

“事發突然，李敬堯的人似乎也沒有防備。而且——”小霍話音一顫，抿了抿唇，“那槍手的目標未必是婉凝。”

“你有什麽要跟我說的？”

“別的槍手？”

郭茂蘭身上雖然沒穿軍裝，但仍繃著軍姿，直挺挺地站著，只是胸膛起伏：“屬下無話可說，但憑總長發落。只是——除了顧小姐這件事之外，茂蘭絕沒有做過半點對不起四少的事。”

小霍身上帶著濃烈的硝煙味道，垂著眼睛不敢看他：“四哥，都怪我……我……我帶婉凝走的時候，只顧著留意李敬堯的人，沒想到……會有別的槍手。”

虞浩霆霍然站起身來，逼視著他咬牙一笑，一字一頓地擠出一句：“你——真——對得起我！”

“總長，您休息一會兒吧，顧小姐醒了我叫您。”葉錚很靈醒地叫了駱穎珊過來，虞浩霆也只是默然不應。前線的戰報遞進來，他看一眼就擱下了，意料之中的事情此時愈發顯得索然無味。一直到早上霍仲祺趕過來，虞浩霆才終於將目光從顧婉凝身上移開：“仲祺，昨天是怎麽回事？”

“四少！”

顧婉凝的話幾近呻吟，他並不能全聽明白，然而她蹙緊的眉心和“仲祺”兩個字卻是清楚的。小霍帶去的人雖然不多，但身手都是頂尖的，瞿星南更不必說，他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麽樣的狀況，才會叫她受了這樣的傷，讓她在昏沉之中仍然這樣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