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情死/我從來都不想和你在一起(3)

淞港的事情越鬧越大,華亭的報紙得了消息,將外國兵艦打賭挑釁的內幕曝光了出來。一時間,華亭的愛國青年群情激憤,日日到涉事國的領館外頭遊行示威。政府原本想著青年學生不過鬧幾天就散了,卻不料這次的活動竟格外堅持,不僅沒有平息下去,反而更加擴大,連輿論矛頭也直指*,不能廢除喪權辱國之條約,任由外國勢力橫行無忌。

她這樣一說,歐陽怡和顧婉凝也尷尬起來,三個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隔了半晌,陳安琪忽然噘著嘴說:“早知道這樣,當初還不如就聽虞四少的,叫他們結不成婚!”

許是喊口號、撒傳單終是有些單調,遊行的學生們忽然開始呼籲國人抵制洋貨,這一來,人們的怨氣總算有了實際的落點,連許多商家也都將原本極受歡迎的舶來品下了架,外國商鋪門可羅雀倒也罷了,有的竟被砸了櫥窗,連租界中一些外商僑領的私宅也頗受滋擾。幾國領事紛紛要求華亭市府派出警力保護,然而人雖派來了,卻總是推說不熟悉租界人事,難以動作,只在各個領館和僑領宅邸添了些人浮於事的守衛罷了。

歐陽怡皺了皺眉沒有開口,倒是陳安琪氣鼓鼓地說:“寶笙每回見著我們都吞吞吐吐的,譚夫人不大喜歡她,她父親又總想借著寶笙走譚家的門路,寶笙夾在中間為難得要命。還有那個譚文錫……”她忽然一頓,臉上又紅了一紅,不由自主地低了聲音,“聽說他之前在玫蘭公寓養了……養了兩個女孩子,最近又總跟一個很妖艷的女人住在華茂飯店。”

不獨華亭,從沈州、舊京,到江寧、衢昌,連最南邊的桐安、灃南等都會重鎮和港口城市亦紛紛加入其中,大有愈演愈烈之勢。直把正在華亭斡旋的行政院副院長龐德清忙得陀螺一般,諸般安撫,而虞浩霆卻似乎是鐵了心把黑臉一唱到底,才有外國領事跟他建議江寧政府派兵彈壓,他便頂了回去:“我的兵一向莽撞,一個不小心就像淞港一樣,反而唐突了貴國的僑民。”

顧婉凝見狀連忙岔開話題:“我有好久都沒見著寶笙了,我現在這個樣子不能出門,她大約也不方便過來。譚文錫還是老樣子嗎?”

此時,海外經濟大勢正每況愈下,這樣一折騰,在中國的外國商人也怨聲四起,原本和淞港摩擦無關的幾國平白被卷入其中,也開始不忿,想要早早平息事件,遂緩和了原先作壁上觀的態度,居間調停起來。

陳安琪不防她這樣直白,面上一紅,說不出話來。

顧婉凝給謝致軒送來的那只小狗起了個有些拗口的名字叫syne,整日逗弄,臉上漸漸多了幾分笑意,霍仲祺看著總算松了口氣,這才回家在父親面前應了個卯,在家裏吃過晚飯才回到悅廬來。

歐陽怡道:“那些人哪一個不是這樣?你也不要想那個霍仲祺了,你看看譚文錫!”

他一進客廳,便聽見隱隱有琴聲傳來,霍家在官邸和別墅中都有琴房,但自從姐姐出國之後就很少有人再動了,只是定期請人來校音保養。而且,這曲子聽起來也陌生,並不是社交場裏女孩子們常常愛彈上一段的《致愛麗絲》。他循著樂聲走到琴房,見門半開著,便放輕了步子走過去,只見衛朔筆直抖擻地站在房中,坐在琴邊的背影卻是顧婉凝。

說話的卻是歐陽怡,陳安琪見她神色冷然,奇道:“他怎麽得罪你了?”

霍仲祺聽著那曲子如水流般傾瀉出來,安然靜美,便停在了門口。他聲音雖輕,琴凳邊的syne還是立刻站了起來,滴溜溜的一雙眼睛望著他,慢慢走過來,半繞著他微微嗚咽著嗅了一遍,才又踱了回去。一曲終了,顧婉凝回頭對他淺淺一笑,“我一時興起,不知道琴的主人介不介意。”

“還是聲色犬馬的那一種!”

霍仲祺斂了斂心神,含笑走了過來,“原來你會彈琴,我怎麽從沒聽你說過?我家裏的琴很久都沒人彈了,你要是喜歡盡管玩兒。”

陳安琪聽了,笑著說:“怪不得,他這個做派分明就是個豪門公子。”

顧婉凝翻著琴上的樂譜道:“我也很久沒彈過,都生疏了。以前在英國的時候,我也有一架琴,回來之後,就只在學校裏還練過一陣子。”

顧婉凝淡淡一笑,“他是虞夫人的侄子,謝家的五少爺,這個侍從官是當著玩兒的。”

霍仲祺聽她語氣中帶了一點惋惜,奇道:“棲霞也有琴房的,原先……”他本想說原先霍庭萱住在棲霞的時候就在那裏練琴,覺得不妥,遂改口道,“原先虞伯母也常常彈琴的。”

顧婉凝點點頭,又問了這小狗如何照顧,謝致軒事無巨細地答了。歐陽怡和陳安琪也不時摩弄著那小狗,一直等到謝致軒出去,歐陽怡才問顧婉凝:“這個謝參謀怎麽看著跟其他的侍從官不大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