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笑話/這樣癡心的人只在戲裏才有(6)

“大夫怎麽說？”

她蒼白纖弱的睡顏將他的知覺一點一點喚了回來，他心口一波一波地抽搐，前赴後繼地撕咬著，眼中竟有些微熱，虞浩霆強自抑了抑心神，低聲問道：

霍仲祺忙道：“大夫說沒有危險，只是婉凝身體虛弱，需要休養些日子。”

她是要跟他說孩子的事嗎？她……

虞浩霆一擡頭，卻見站在對面的丫頭十分眼生，便問道：“你是？”

“你……什麽時候回江寧？”

那丫頭見虞浩霆動問，忙行禮道：“我叫錦絡，是霍府的丫頭，是我家公子叫我來伺候小姐的。”

她無聲無息躺在那裏，濃密若羽翼的睫毛，蜿蜒如夜色的長發，幾乎和以前睡在他懷裏的時候一樣安靜，只是唇頰都失了血色，臉龐白得透明。他想去撫一撫她的臉頰，擡起的手卻不能落下。昨晚，她還在電話裏問他：

虞浩霆眉頭微微一皺，猛然想起自己剛才一路過來，病房外頭的崗哨也不是官邸的人，疑竇乍起：“小霍？”

謝致軒站在病房門口，一見他走近，便愣在那裏，連房門也忘記開了，他從沒見過虞浩霆這樣的神色，他的目光從自己臉上劃過，卻是一片空茫。虞浩霆也真的像沒有看見他一樣，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郭茂蘭和衛朔都停在了門口，只有霍仲祺猶豫了一下，跟了進去。

霍仲祺低聲道：“四哥，我疑心昨晚的事不是意外，所以沒從棲霞叫人。”

他沒有再問，也沒有再說話，只是穿過崗哨緩緩上樓。

虞浩霆聞言霍然起身，刀鋒般的目光直直插在他臉上。霍仲祺道：“事情太湊巧，婉凝身邊只那一會兒沒有人，就出了事。而且，那車牌照不對，車子是輛福特，但用的車牌是蔣慶文家的一輛silverghost……”

然而，霍仲祺只是低著頭不敢看他，淒然喚了一聲：“四哥……”

他說到這裏，虞浩霆眼中已是一片陰冷，鐵青著一張臉就往外走，霍仲祺連忙跟了出來。謝致軒和郭茂蘭見狀，剛要問他有什麽吩咐，卻被他身上不斷升騰的怒意驚住了。

他一定要他說出個不一樣的答案來！

虞浩霆剛一走出門口，便沉聲對衛朔道：“你留下！她要是有什麽閃失，你以後也不用跟著我了。”

他不答應！

淳溪別墅從來沒有在這個時候如此燈火通明過。不到淩晨五點，四下都還是一片深重的夜色，虞浩霆遠遠望見淳溪的燈光，胸中的狂怒凝出了一抹冷笑，果然！

怎麽會？怎麽能？

龔揆則一聽說虞浩霆深夜飛回江寧，便知道少不了一場風雨。他思慮再三，終於撥了淳溪的電話：“我是龔揆則，有要事找夫人。”盡管事出突然，等他趕到淳溪的時候，虞夫人已經端然坐在客廳裏了，她發髻嚴整，身上穿著一件茶色團花的妝緞旗袍，頸間扣著一枚碧色森森的翡翠雲蝠別針。雖然淳溪別墅內絲毫不覺寒冷，她肩上仍搭了一條栗色的開司米披肩。

他想了這麽久，等了這麽久，她真的有了孩子，可他還沒來得及跟她說，他有多珍重這個孩子，他還沒來得及為這個孩子快活哪怕一天，他們就告訴他：孩子沒有了。

“這麽說，那女孩子現在究竟是什麽狀況，你也不知道？”

他沒有覺得難過，也不覺得生氣，他只覺得自己在這一瞬間就被抽空了，那些應該會難過會生氣的地方都不在了，他只是死死盯著霍仲祺，想從他嘴裏再聽出一個不一樣的答案來。

龔揆則肅然點了點頭：“這次的事情是我沒有安排妥當，只怕四少會以為……”

怎麽會？怎麽能？

虞夫人輕輕閉目一嘆：“他待這女孩子是有些失了分寸，我沒有過問太多，是想著等庭萱回來，他必然能分得出輕重。也或許，等不到那個時候，他心思一淡，就撂開手了。你又何必急於這一時？”

他竟然是先知道這個孩子不在了，才知道她有了他的孩子。

龔揆則心下躊躇，一時不能決定是不是要將顧婉凝身世的疑竇和盤托出，只道：“夫人的顧慮揆則明白。只是這段日子，顧小姐太分四少的心了。眼下北地初定，千頭萬緒都有待四少決斷，總長遠在瑞士，江寧的安穩都系於四少一身，今後只怕更是不能有半分疏漏……”

孩子……

龔揆則說到這裏，忽然住了口，走廊裏一片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片刻之間，虞浩霆頎長挺拔的身影已經立在了門口。龔揆則站起身來，剛要跟他打招呼，已到嘴邊的話卻被他痛怒交加的神情逼了回去，虞浩霆的聲音裏是極力壓抑之後，仍從每一個字中迸出的怒意：“母親，原來親生的兒子，您也下得去手。”

“婉凝有了孩子，已經快兩個月了，你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