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冰封

梁牧也回到家的時候,韓知夏已經叫了外賣。

他把紙袋子往玄關處一放,根本沒打開,就問韓知夏:“所以……你知道多少?”

韓知夏也有些抱歉:“艾達問我的,她就讓我幫忙確認一下……你會過來。”

“他說是因為誰……”

“嗯,說了是小池想見你一面。”

梁牧也還是意外於她的答案。

剛剛從加拿大回來那幾周,他一直在忙工作,佳韻的一套廣告從前期籌備到正式拍攝整整三周,他恨不得睡在工作室。都沒回家吃幾回飯。可知子莫如母,韓知夏還是感知到了他的情緒波動。

倒也算不上波動,而是完全的沒有情緒,一片真空,跟個假人一樣。

她忍不住問,你談戀愛了?失戀了?

他沒想瞞著她。這麽多年來,他自覺得做朋友、做哥哥、做愛人都差了點意思,也就做韓知夏的兒子,還算合格。

他就說,遇到了對的人,可惜是錯的時機。

韓知夏心腸軟,還想再勸。梁牧也就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包括和梁熠川那段往事說了,韓知夏這才不吭聲了。

大概自打那時候起,他心裏一直覺得,韓知夏是和自己是一個戰線的,覺得池羽的隱瞞不妥,而這段感情不值得。如今看來,可能也未必。

韓知夏只是問他:“他給你什麽了?”

梁牧也就說還沒看。

“他不應該提熠川的。不提他,我可能還想跟他說會兒話,敘敘舊,也不是不可以。非得提這個。”他說得還挺決絕。

韓知夏就說他:“你倒是,永遠分得清楚對錯。”

她不太同意他的做法,又不敢越過他,自己打開那個袋子,只能又問一句:“你不打開看看他給了你什麽再說?”

梁牧也再次拒絕:“晚上要加班看方案,之後再說。”

“梁牧也,你有時候真是……”

韓知夏話說一半,梁牧也擡起眼睛看他。看著跟自己十分相似的一雙眼睛,她沒說出口。梁牧也和她長得像,在外面廣交朋友的性格也很像,可從根本上他們是兩類人。梁牧也從小就有自己的主意,眼睛裏面揉不得沙子,對是非正誤總有著非常主觀的判斷。而他一旦做決定,別人就再難動搖。

她無法動之以情,也無法曉之以理,只覺得內心煩悶。

還好,梁牧也坐下來吃了兩口飯,借口工作忙,就要先回自己家休息。走的時候,他很自然地,就把紙袋忘在了韓知夏家裏。

*

兩天之後的下午一點半,向晚工作室。

池羽大概是向晚工作室有史以來接待過的排場最小的明星,張艾達再三堅持之下,池羽同意帶上個司機兼助理。除此之外,他一個人都沒帶,連雙肩包都是自己背的。

走進工作室的時候,池羽都被撲面而來的咖啡、煙味和塵土味嗆了一下。而眼前場景如見一台潤滑得當的精密儀器運轉,從黎向晚,到梁牧也,到攝影助理,到燈光師、化妝師、造型師、道具組,沒有一個人分心或者擡眼看他,全都在低頭忙碌。所有人都和兩天前他來訪時一樣。唯一例外,大概是梁牧也剪短了頭發,額角拆線,換了簡單普通的黑T恤,還拆了右肩的固定綁帶,看著利落舒坦多了。

《鋒尚》是個全球知名時尚潮流雜志The Edge的中國版,在中國成刊十年,業內幾乎所有的攝影師都以能獨立拍攝這個級別的作品而自豪。他們之前在國內一直是用專業模特做封面拍攝,是最近兩年才開始邀請明星。這的確是向晚工作室今年最重要的幾場拍攝之一。

梁牧也昨天連夜看過拍攝方案後,又和黎向晚電話討論置景到淩晨。原本工作室給陳悅琪設計的場景結合了她曾經是滑冰運動員的身份——背景是潔白無瑕的一塊冰,冰融成水,她著一襲白衣,在水中漫步。從完成圖來看,也是很有靈氣的一張照片。如今換了人,黎向晚把布景稍微改了改,改成雪山,和化妝、造型師商量了池羽的妝面和造型。可她一直覺得,是差了點什麽。

梁牧也在電話裏提了個新想法,他說雪山化成水太直白,從置景效果來看,也不如冰融化成水銜接的那麽自然,會喧賓奪主。他說,主要格調和光源、色彩的設計都不變,但我想加一個元素。

他想把池羽封在一塊異形的冰裏面。冰表面制作出裂紋,底下做出冰塊融化的效果。冰裏面,是池羽,而後面的布景是幾塊雲彩。像是馬格裏特會畫出來的那種很完美的,完美到有些不真實的,生成藝術一樣的雲彩。整個構想都有種超現實主義的風格。

黎向晚整整思考了一分鐘。梁牧也暫時放下電話,唰唰兩筆,就迅速畫出了草圖。他大學時候學過點繪畫,作為攝影師,給棚拍畫個概念圖,為紀錄片畫個鏡頭設計,也算基本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