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飛行

新年夜過後,其實梁牧也也發現了,池羽變得不太一樣。性愛過程中,他變得更加主動,也更熱情。他把這歸結於對彼此身體的熟悉。他清楚他幾乎所有的敏感點,知道怎麽做他會受不了,而池羽也知道怎麽挑起他欲望。每次交鋒都是淋漓盡致。

只是,池羽少了一只可以自由活動的胳膊,所以暫落下風。每次做到最後,他總是牢牢按著他手腕,或者腰,或者後頸,兇狠地進入他。

可一旦高潮褪去,池羽就比原來更加寡言內斂。梁牧也後來覺得,身體上和他距離是近了,可池羽的心卻跑遠了,他伸手抓都抓不住。

比起眼下激情片刻,他甚至覺得,白天在惠斯勒的道外,以肩膀做支架,以鏡頭為眼睛,看到的池羽更真。

他大概也能猜到原因。

*

“回程機票買了?”

咖啡館裏陽光四溢,程洋坐在對面抿他的椰奶拿鐵,問對面的梁牧也。

兩個人今天白天最後一起去滑了次雪。斯闊米什還有些拍攝工作要收尾,他知道這可能是自己很長一段時間內最後一次滑單板了。臨行前,池羽聽說,就把DOA從他手裏拿走了,放回了板架。梁牧也以為這也算是物歸原主,可池羽卻拿出來另外一塊板——他前兩天自己剛剛滑過,就立在客廳墻上。是那塊Jones的“飛行家”。真正的大山板,硬而穩定,池羽說,以你現在的技術,配得上這塊板。

連固定器,都是他最喜歡的角度。

梁牧也點點頭,便說:“我買了一周後的。”

程洋點出來:“告訴池教練了麽。”

梁牧也又搖頭:“他過兩天有比賽,沒跟他說呢。”

程洋眼神玩味地看著他,沒說話。

他倆的事兒還是被程洋知道了。梁牧也其實沒想著瞞,他只是不想把自己的私事拿著大喇叭到處廣播。何況程洋還喜歡過池羽。

上禮拜某一天他管程洋借了點器材,約好了第二天晚上六點他順路過來拿。等到了第二天,池羽在他床上,兩個人剛從雪山上下來,洗過一次熱水澡。池羽在浴室花了很長的時間,出來的時候,直接分開腿跨坐在他身體兩側。

他說,在山上凈跪著等你了,我膝蓋都疼,我們快點吧。

可程洋來早了。他敲門的時候,池羽正被他頂得跪都跪不住。

梁牧也當時怕自己在斯闊米什有事沒法及時回城,自己公寓的鑰匙他給了程洋一把,他要想的話,可以直接進來。梁牧也對著天花板罵人,把池羽掀下去,門只開了一個巴掌寬,他圍著浴巾,把東西交給程洋。

程洋會意,這是家裏有人。“你這是……”

還沒等他說完走,就聽見屋裏那個人走到了客廳倒水喝。

竟然是池羽。他只穿一條很短的短褲,上半身都光著。

當時程洋臉都看紅了。

“他也知道總有這麽一天。我之前,也確實說了月底走。”梁牧也解釋了一句。

“那以後呢?再也不見?”程洋心態倒是好,知道他倆的事情後,他只是逼著梁牧也告訴他過程到底如何。他認識他得有二十年,早就知道梁牧也這個人的處理感情問題的規律。除卻年輕時候那一段不太說得出口的暗戀,他成年以後的情感關系向來都健康得很,在一起的時候開開心心,分開了就斷得幹幹凈凈。

“那倒也不至於。我有點想法,只不過暫時……”梁牧也低頭抿了口咖啡。

程洋聽出他畫外音,也有點驚訝:“你拍他了?”

“嗯。”

程洋來了興致:“給我看看。我想看。”他一看梁牧也的表情,又說:“不是什麽不能看的吧……”

梁牧也笑著否認。好像要自證清白似的,他立刻從包裏拿出筆記本電腦,把前幾天拍的照片給程洋看。

等程洋屏氣凝神看完,咖啡都要冷了。他開口,認真道:“很久沒看到你拍這種照片了。不能說美,但是……很原始,很有力量。”

他反復翻閱後,單獨停留在一張照片上。池羽為了拍攝,沒戴頭盔,正低頭看雪。大雪之中,他沖鋒衣拉到最上,擋住半邊臉,雪鏡放在額頭上,只留下一雙低垂的眼睛,羽睫如墨,神色泰然。照片是從左邊拍的,梁牧也一直覺得池羽的左右兩邊臉長得不太對稱,右邊規矩而乖巧,可左邊因為眼角那塊陳年傷疤的緣故,顯得野性十足,放蕩不羈。他偏愛他的左臉。

程洋沒找到合適的形容詞:“是……怎麽說呢,就是有那種混亂的,把天地攪亂成一團的力量。是好的,很抓人,像你的風格。”

一塊傷疤,一團野火,一片羽毛,一場風暴。

商拍以外,他從不糾結於把人拍得好看。梁牧也見老友認可,也笑了笑。

“是開拓者,是飛行家。”他把程洋沒說完的那句話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