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江大夫的孿生弟弟

齊若白無親無故,即使寧朝陽給他厚葬,葬禮也只一日就結束了。

淮樂從錢統領的慶賀宴上出來,站在仙人頂門口就與榮王淡笑:“皇弟消息真是靈通,竟知這位統領所有的喜好。”

“托皇姐的福,若不是皇姐的人使著手段誣陷梁安城,本王今日也不至於要跑這一趟。”

“還是托皇弟的福,徐統領若是不死,本也沒有梁安城什麽事。”

一番姐友弟恭地寒暄之後,寧朝陽跟著淮樂往左走,李景乾跟著榮王往右走,雙方的臉色都不怎麽好看。

但半個時辰之後,寧朝陽推開自己府邸的大門,卻看見江亦川已經一身清月地站在了裏頭。

“大人。”他回眸,深深地看著她。

四周的景象仿佛在這一瞬開始猛地往後退,夏日落下,春朝再臨,風一拂過來,還夾雜著柔軟繁蓁的桃花瓣。

她恍惚了一瞬,接著就勾唇,像什麽也沒發生過一般地應:“我在。”

“這一路好遠。”他輕輕嘆息,“有些累人。”

寧朝陽低身拎起他身側的箱籠,笑著轉頭與許管家吩咐:“這位是江大夫的孿生弟弟,對外就稱小江大夫即可。”

饒是早有準備,許管家還是狠狠地被震撼了。

哥哥死了就娶弟弟,這樣的劇情他只在話本裏見過!

但難得看大人又笑了,許管家也不忍心多說什麽,連聲應下就吩咐人去收拾東院。

“不用收拾。”江亦川轉頭看向寧朝陽,“我的東西可還都在?”

她點頭:“都在。”

眼裏露出些戲謔,他低聲道:“竟沒砸了燒了?”

“都是花銀子買的,不能浪費。”

嘴硬。

江亦川心情甚好地想,分明就是舍不得他,所以留些東西來睹物思人罷了。

可是,一跨進東院的門檻,他就覺得有些不對。

“花?”皺眉看著四周的花壇,江亦川嘴角抿平,“我的藥材呢?”

寧朝陽笑道:“你走後無人看顧,都沒養活。若白更喜歡花,我便讓人鏟了重種了。”

“……”心口仿佛被什麽東西給擰了一下,他低聲道,“我不喜歡花。”

“嗯,等這些花也死了,就再讓人鏟一遍。”

就這般雲淡風輕?

江亦川覺得不舒坦,可路是他自己選的,眼下也沒法再說什麽。

他壓著脾氣走進了自己的屋子。

沒過片刻。

“我放在這裏的藥經呢?”他眉頭又皺了起來。

“許是在那邊的書桌下頭。”

“你拿我抄的藥經墊桌腳?”他聲音揚了起來。

寧朝陽還沒回答,許管家先上來打圓場:“不是大人,是齊郎君,他說這桌子有些晃了,便隨手抽了本東西來墊。”

江亦川胸口都起伏了一下。

他接著去看桌上,自己一直保存得極好的狼毫筆,竟也被用得陳舊了幾分。

察覺到他眼裏的怒火,許管家連忙又解釋:“齊郎君善書畫,他來得急,府上一時沒去采買新的文房四寶。”

“你也就看著他用?”他轉頭看向寧朝陽。

朝陽正倚在榻邊看著窗外的夏菊出神,冷不防聽這麽句話,她回眸,滿眼不解:“一支筆而已,你若喜歡新的,我再讓人去買就是。”

氣血上湧,他捏著那筆大步走到她跟前:“這對你來說,只是一支筆而已?”

是誰當初興沖沖地拿筆來贈他?是誰沮喪地在馬車裏說秦長舒買了有用怎麽她買了就沒有用?

寧朝陽將目光從狼毫筆上擡起來,落到了他的臉上。

“江大夫。”她道,“你當初走的時候既然都沒有帶上它,那它就的確只是一支筆而已。”

一口氣哽在喉嚨裏,江亦川閉了閉眼。

理虧,他理虧。

算了。

重重地吐了口氣,他又在屋子裏轉了兩圈,發現不止文房四寶藥經醫書,就連他屏風擺放的方位都已經換了。

這種領地被人侵入占據的感覺真是讓他從頭發絲暴躁到了指頭尖。

但江亦川是不會發怒的,寧朝陽也不喜歡李景乾那盛氣淩人的樣子。

拳頭捏緊又松開,他坐回她對面,克制而隱忍地道:“我可以將這裏恢復原樣嗎。”

寧朝陽擡眼看他,但目光又似透過他在看別人。

“好。”她敷衍地答。

“……”忍無可忍。

他驟然起身,撐著矮幾欺到她跟前,下頷弧線微微上揚:“大人又把我當成了誰?”

幹凈的指節在她耳旁虛攏,他眼神溫柔,眼底卻有些冷戾:“我在你眼裏,就不能只是我自己嗎?”

寧朝陽眼眸動了動。

面前這人臉色蒼白,唇瓣卻很有血色,自下仰頭看她,似卑微承應,又似倨傲逼人。

兩種完全不同的氣質在他身上雜糅,沖撞抵觸,排斥交融,最後竟全都化成了一句:“我以為你心裏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