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魚上鉤,魚下鍋

一個無家可歸的姑娘,想要一件自己亡母的舊衣有什麽錯呢?

鐵石心腸如賀澤佑,聽著都忍不住起了惻隱之心。

他放下了戒備,但還是仔細掂量了一番,遲疑地開口:“我如今自身難保,沈大人聖寵優渥,他與我生嫌,我去何處都是不招人待見的。”

“無妨。”如意捏著帕子揩了揩眼角,“沈大人心胸寬廣,不是個記仇的,待我們從柳府出來,我便做東請侯爺與沈大人共飲一番。消息傳出去,侯爺困局便解了。”

賀澤佑這才笑了,愛憐地看著她道:“你都這樣說了,我自然願意幫你這個忙。”

他頓了頓,又試探了一句:“我最近有心盤一處鋪面,卻沒什麽合適的,你可有什麽推舉之地?”

這話就是明知故問了,整個臨安城都知道,鋪面就是供神街的最賺錢。

如意兀自擦著眼淚:“現在說這個早了些,明日去柳府,若能順利拿到家母遺物,我自是有三處好鋪子願意推舉給侯爺。”

她說得意味深長,賀澤佑毫不費力地就聽出了弦外之意。

願意拿三處鋪面給他?真是好大的手筆。看來柳如意雖然不似從前那般心悅他,但也是個重感情的人。

這筆買賣很劃算,他沒有不做的道理。

但,為防柳如意反悔亦或是有什麽後招,他還是先將遺物拿到自己手裏,到時候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便是萬無一失。

打定主意,賀澤佑迫不及待地準備起來。

柳太師與他有些嫌隙,想輕易讓他點頭沒那麽容易,所以去柳府這日,他不但帶了柳如意,還帶了幾個手腳極快的梁上君子,做兩手準備。

礙於侯府的地位,柳太師沒有拒收拜帖。

一進門,賀澤佑看著老太師那難看的神色,先沒提要求,反是說了一句:“晚輩聽說府上最近缺人,好端端的家奴,也不知怎的一個死在池塘裏,一大群死在蒼耳山上。”

談判麽,要的就是上來就捏住對方的弱點。

座上的老太師果然皺起了眉頭:“蔽府的事,就不勞侯爺操心了。”

“好歹也算半個女婿,太師不必與我見外。”賀澤佑坐下來,“我與如意有緣分的,以後說不定還能成一家人。”

說到這裏,他話一拐,便道:“如意顏色傾城,想來是繼承了柳夫人的美貌。”

驟然提到這個人,柳太師戒備了起來。

他承了開國以來的第一份天恩,與他不對付的文閣老為了找他的把柄可謂是費盡了心思,所以他迅速地將何氏相關的人員都處置了個幹凈。

好不容易睡了幾天安穩覺,寧遠侯現在來提起他夫人是什麽意思?

難道他手裏有了什麽新證據?

想起這人即將是文閣老的女婿,柳太師眼眸眯了起來。

賀澤佑未曾察覺到什麽,覺得話說得差不多了,便朝門外道:“我今日帶了份禮物來給太師瞧瞧。”

他這句話是真心的,在他看來,柳如意畢竟是他親生的骨肉,父女兩人許久不見,帶來看一眼總是沒錯的。

然而,柳太師的臉色卻在看見跨門進來那人的時候驟然驚變,手邊的茶杯都被他碰倒下去,砸了個粉碎。

如意似是被茶水濺著了,斂著衣裙小退半步,嗔怪地看向他:“太師怎麽這般不小心。”

“你——”柳太師駭得嘴唇都發白,站起身來往旁側躲,“你怎麽會,怎麽會?”

他親眼看著咽氣的人,怎麽會還回來?

是了,派去埋墳的人都不知為何死在了蒼耳山,她墳上還沒有立陣。

“別過來,別過來。”柳太師邊搖頭邊擺手,眼裏滿是驚恐。

賀澤佑看他這反應,不由地納悶:“太師怎麽了?”

他是真的好奇,但聽在柳太師耳朵裏,就有些故意為之後的幸災樂禍。

柳太師抓著椅子扶手,強自鎮定下來,只朝外喊:“來人,來人,抓住她,把她給我抓住!”

幾個家奴湧進來,很輕松就制住了如意。

如意乖乖被押跪下去,無辜地看向賀澤佑:“侯爺,我當真這般罪該萬死嗎?”

賀澤佑有些不忍心,他覺得她受這樣的罪到底與自己有關,於是還是勸了太師一句:“骨肉連心,太師怎麽舍得呢?”

你怎麽舍得呢?怎麽舍得殺了自己的親生女兒呢?

——柳太師這麽聽進耳朵裏,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賀澤佑知道了他手刃骨肉之事,不但知道了,還帶著柳如意回來要挾他!

他們想要什麽呢,要他的身家錢財,還是要他身敗名裂?

想起文淵生那張可惡的老臉,柳太師連連搖頭。

不行,他不能倒下,他還要一步步給自己的兒子鋪路,他還要看著宣和位極人臣光宗耀祖,怎麽能被這個後生小子給嚇唬住呢?

強自冷靜下來,柳太師惡狠狠地盯著賀澤佑,開始盤算當下取他性命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