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好看的東西誰都喜歡

青衣猶未緩過神來。

上一瞬還與他溫存著的姑娘,眼下竟就站在對面,看著沈岐遠將他鎖住往外拖。

也不是無動於衷,她眼裏甚至有憐惜之意,但手上卻是沒有任何動作,只蓮步款移,跟著他們一起下樓。

“你,你是柳太師府上的大姑娘?”他喃喃。

如意想了想:“以前是。”

現在柳太師已經不認她,自然不算了。

“你會武?”他仍舊不敢置信。

方才分明試探過,她只是力氣大些,經脈阻塞未通,丹田也無蓄力,怎麽可能是習武之人。

就是這樣他才松了戒備,不曾想……

如意長長地嘆了口氣。

她垂下眼睫,略帶惆悵:“倒不如叫我不會,死在你那梅花鏢下,也好過親手抓著你,心痛一場。”

走在前頭的沈岐遠拳頭緊了緊。

“哎大人您輕些,這還是個小孩兒,細皮嫩肉的,勒出一片青紫多可憐。”她不滿。

將人塞進刑部司的馬車,沈岐遠回頭,冷眼看她:“這天下男兒,就沒有你不可憐的。”

“那也不是,小女一貫只可憐花顏玉容的男兒。”

“……”他嫌惡地別開頭。

斂裙跟著坐上車,如意看向青衣:“你都沒認出我是誰,想來我與你沒有仇怨,你只是受人之命要殺我,是不是?”

青衣似是負了氣,咬著牙沒有答她。

如意撫著他掌心的繭,一下又一下:“我舍不得你死,你不如都說了,我央他保你一命。”

他梗著脖子,還是沒吭聲。

輕嘖一聲,如意不耐地甩開了他的手。

溫熱消失,手上一空,只余風冷。青衣死抿著唇,眼眶卻是紅了。他有些惱,又不想對她吼叫,半晌之後才啞著聲音道:“你這人,真真薄情至極。”

說親近就親近,說甩開就甩開,仿佛任何人都只是她手裏的玩具。

“是你先不理人,怎的還怪我薄情。”她眼尾含涼,“難不成還要我哄著你?你可是差點要了我的命。”

若非要論,兩人有仇才是。

青衣終於擡起了頭:“你當日那般的身手,我一枚梅花鏢如何能取你的命,倒是你今日接近我,百般戲弄,叫我……叫我……”

他咬唇,咬得幾近出血。

如意托腮欣賞他這羞憤模樣,眼裏滿是興味:“嗯?”

青衣死死閉眼,掙紮良久,泄氣似的道:“我今日被俘,定還會有別人來追殺你,你莫要再獨身上街。”

沈岐遠掀開車簾進來的時候,就聽見這麽句話。

他眼角都跳了跳。

先前抓到過的殺手,要麽直接自盡,要麽受盡酷刑也不開口說半個字,這倒是好,還擔心起她的安危來了?

真是荒謬。

他黑著臉看向柳如意。

如意還是一副慵懶無畏的模樣,聞言也不覺得感動,反倒是嗤了一聲:“你既打定主意要護著那謀害我之人,便是留千萬把刀抵在我背心,又何必多囑咐這半句。昨日我沒死,明日指不定就倒在哪條水溝,血順著就流到你所在的大獄裏了。”

她說得繪聲繪色,青衣臉色又白了兩分。

“也好。”如意撫掌,“你總歸恨我,到時候大仇得報,當浮一大白。”

“我沒有。”青衣急了。

“哦,不愛喝酒啊?”她挑眉。

臉上漲紅,青衣實在拿她沒法子了,惱道:“我不恨你,是我對你動手在先,你要抓我我無話可說,只是——”

他咬牙閉眼:“我不是要維護他們,是我母親還在他們手裏,我半個字也不能說。且不說我能不能指證,就算我指了,以他們的勢力地位,你們又能如何!”

沈岐遠終於開口:“只要你肯作證,徐厚德與他的同黨,沒有一個人能逃得出宗正大獄。”

青衣一震:“你……”

他很想提醒他,徐厚德乃當今國舅,豈是那麽好入獄的?

可掃一眼這人的臉,青衣又將話咽了回去。

這人好像沒有說大話。

“至於你母親,我會提前將她帶回你身邊。”沈岐遠道,“只要你敢隨我進宮作證。”

青衣眼眸亮了一瞬,卻又飛快搖頭:“不可能的,我們每個替黑市辦事的人,家人都被扣在他們手裏,他們不會輕易讓你尋著的。”

如意也聽得有些詫異。

沈岐遠哪來的自信,這種條件都敢提,萬一找不到人亦或者沒救出來該怎麽收場?

可面前這人又重復了一遍,語氣篤定:“我會提前將她帶回你身邊。”

背脊顫抖起來,青衣怔怔地看著自己手上的鐐銬。

若不是被人捏住把柄,他也不願意枉殺無辜,若他不是殺手,若他一身清白,那麽,那麽——

他側頭看向旁邊的姑娘。

如意神色疏懶,卻是沒看他,只撐著下巴望著對面的沈岐遠,目光從他淡然的眼角滑到輕抿的唇上,微微含笑,又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