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虞見深天亮才接到虞震廷的電話,沉默地聽虞震廷三句一聲嘆。

虞震廷是清閑慣了的人,也是命好,生活中根本沒有需要他來操心的事。他一不從政二不經商,名頭說破天了就是個抓筆杆子的,在虞家說話還能有人聽全靠輩分。

這次虞松廷發那麽大火,火氣可以說是全撒在他一個人身上了,誰讓虞見深是他兒子?子不教,父之過。

“你大伯讓你今天回來一趟,要是不回來以後就別回來了。”

虞見深拿開手機,俯身先親了一下還沒醒的程逸,再輕手輕腳地下床,走進衛生間關上門,溫和的聲音還有一點感冒的沙啞,說:“你不是都替我挨罵了,怎麽還要我回去?”

虞震廷也覺得奇怪,道:“你大伯在想什麽我怎麽會知道?你有時間就回來。”

“我沒有時間。”

“那你自己跟他說。”

虞見深笑了一下,問:“我媽呢?”

“哭過了,剛才說頭疼,已經睡下了。”

虞震廷也覺頭疼,他做了幾十年甩手掌櫃,實在沒有想到自己都這把年紀了竟然還要操心兒子喜歡男人。

這種事對他來說丟臉肯定是不至於,但壞就壞在好像把楊家給得罪了,真傳出去也是虞家不占理。

虞松廷震怒的原因與其說是得罪了楊家,倒不如說是虞家因虞見深顏面掃地。

這樣的事放在任何一個小輩身上都是要跪幾天祠堂的大禍,按理虞見深也不會是例外,但他的翅膀早就硬了。

他在江州起家,靠自己,靠朋友,唯獨不靠虞家。人也是極少回慶州,虞家早就管不了他了。

這也是虞見深和虞震廷都覺得奇怪的原因,虞松廷威脅他回去其實根本沒用,先不說虞見深可以不聽,他就是聽了回去又怎麽樣?虞松廷還能找人把他按進祠堂裏?

虞震廷又嘆了一口氣,短短幾個小時他好像把一輩子的氣都嘆完了,淡淡道:“總之你自己去處理,我不會管。”

說完就好像跟他沒話好說,直接掛斷電話。

虞見深笑了笑,並不在意,翻找了一下通訊錄,將電話打進虞松廷書房的座機。

如果說虞震廷是虞家最閑的長輩,那虞松廷一定就是那個最忙的長輩,就算天剛亮,虞松廷也一定已經到了書房。

電話打通,虞見深先打招呼,也不知道是不是虞松廷已經跟虞震廷發過火的緣故,這會兒幾乎聽不出他心裏有氣。

虞見深說:“楊家對我的指責沒有什麽道理,因為我並沒有跟楊詩婕相親。”

虞松廷不語。

“我已經有喜歡的人這個事實我也沒有隱瞞過楊詩婕,不存在欺騙。”虞見深溫和地說:“至於我喜歡的人是男是女,我有權利不告知,這是我的隱私。”

虞松廷差點氣笑了,“你還挺有道理。”

“事實如此。”虞見深道。

至於楊詩婕回去是怎麽跟家裏人說的,那就只有楊家人自己知道了。

虞見深和家裏的關系雖說不親厚,但也不想給家裏招惹麻煩,道:“大伯如果為難,需要給楊家一個交代,可以將我逐出家門,慶州我以後就不回去了。”

這樣楊家就算真要計較也不會對著虞家報復。

理是這個理沒錯,但這話聽在虞松廷耳朵裏就不是那麽一回事了,不僅刺耳還叫人煩悶,好像虞家怕了楊家。楊家就有這麽得罪不起,需要虞家將虞見深逐出家門來給個交代?

再者說虞見深剛才的解釋也不無道理,這當中應該是發生了什麽誤會。

虞松廷聽到這沒有再要求虞見深必須回慶州,什麽都沒有說,沉默地掛斷電話。

虞見深收起手機,知道這是不管的意思了,讓自己去處理。

他轉身打開衛生間的門,猝不及防讓筆直站在門外的程逸嚇了一跳,眼睛都睜大了一秒。

程逸看著他問:“你肚子疼?”

虞見深搖頭,“接電話。”

“接誰的電話?”

“家裏的。”

這些事沒有必要讓程逸知道,所以虞見深並不打算告訴他,只是笑著問:“是我吵醒你了?”

衛生間隔音挺好的,聽不到什麽聲音,程逸頓了一下才搖頭,問:“接著睡嗎?”

現在還很早。

虞見深早上一般起了就不會再回去睡,但他看出了程逸想繼續睡,還想要他陪,就說好。

程逸躺到床上,閉上眼睛了還在想,為什麽虞見深的家裏人要一大清早打電話?還打那麽久,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可能是發現虞見深對自己做不到完全坦誠,程逸現在變得有些敏感,虞見深越是不直面回答的問題他越是在意。

他想了一會兒實在睡不著,睜開眼看摟著他的男人,問:“出什麽事了嗎?”

“沒有。”

“那你家裏人為什麽這麽早給你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