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春日遊5(第4/4頁)

她又安靜下來。

大夫仔細看診,張瑜按捺不住,也在這探頭看來看去,兩顆腦袋險些撞到一起,那大夫覺得這小子頗為礙事,完全無法靜心,索性道:“郎君且出去守一下,幫我看看有沒有巡查的人。”

張瑜只好起身。

他一步三回頭,再眼巴巴地瞧了一眼姜青姝,這才關上那扇被他踹得搖搖欲墜的門。

長街空蕩冷清,涼風吹面,月光照亮屋脊瓦片,拉長這一縷孤單人影。

張瑜站在夜色中,偏頭展目,望向遠處。

街巷深處,一片濃黑。

以他敏銳的聽覺,卻能聽到車轅逼近之聲。

隨後,一輛華美的馬車緩緩逼近,雙馬並驅,黑檀為轅,漆黑的帷幕罩下,四面鑾鈴隨風微微清響,在這空寂的夜晚散發著令人脊冷的寒意。

如此規制,非富即貴。

張瑜抿緊了唇。

念及屋內有人中毒,少年避無可避,只能眼看著馬車緩緩靠近。

最終,在跟前停下。

駕車之人一身玄衣,面容肅殺,帷帳晃動,沉香淺淡,唯有一道磁性又冷漠的聲音緩緩響起——

“阿奚,為何出府?”

字字如冰。

果然是他阿兄。

張瑜下意識攥緊手指,冷靜回道:“阿兄,我只是見一個朋友。”

“是麽。”

車內人端坐如初,猶如一尊冰冷無欲的雕像,冷淡道:“醫館夜間不得開張,你為了什麽朋友,鬧了大理寺之後,又要連累大夫?”

張瑜道:“跟她無關,這些都是我自願的。”

“那我問你,此人是何身份?”

“……”

張瑜一時語塞。

他還在和小娘子玩阿奚和七娘的猜謎遊戲,哪裏知道她是誰?不過就算不知道她是誰,也不妨礙什麽吧……

喜歡就是喜歡。

和身份又有什麽關系呢?

車內的張瑾閉了閉目。

“把人帶出來。”

陰狠五字,無端透著殺意。

馬車外,兩側侍從聞聲便要上前。

張瑜靜立不動,驀地橫劍決然一擋,冷冷道:“阿兄,現在不行,她現在受傷了,等她好起來了,我自然會帶她來見你。”

那兩個侍從被小郎君擋路,右手按向劍鞘。

一時劍拔弩張。

張瑜揚聲:“阿兄!你不能這樣!”

“呵。”

車內一聲冷笑。

車上馬夫掀開簾子,張瑾的外裳被夜風吹過,露出那雙冷肅清寒的眼睛。明明才三十出頭的年紀,族內為兄,朝野為相,已令人畏懼萬分。

遠遠對上兄長深不見底的雙眼,張瑜便已渾身僵硬,暗暗咬牙。

張瑾起身下車,兩側侍從讓開,在張瑜跟前停下。

兩相對視。

少年那雙向來清澈無垢的眼睛,此刻卻焦急驚怒,殷切地望著他,又軟聲喚:“阿兄……你再等一會好不好,等她好一點……”

等她好一點又如何呢?

張瑾並不會允許一個牽涉黨派之爭的女子,染指他的親弟弟。

他淡淡注視阿奚,這少年幼時被兄長養大,如今也只聽兄長的話、最信任兄長,他知道兄長在朝中不易,知道這一切兄弟分離的根源。

又如何能因為剛剛萌芽的喜歡,而違抗為自己犧牲的兄長?

“阿奚,收劍。”

張瑾再次道。

張瑜慢慢放下手中的劍,眸底之光如微火跳動須臾,徹底熄滅無光。

張瑾從他身側掠過,推門而入。

張瑜知道,兄長此刻既然來了,定是很不喜歡七娘,會傷害她。

他握劍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為了暫時保護七娘,只好咬咬牙,豁出去道:“她懷了我的孩子。”

他說出這話的時候張瑾剛往裏走了幾步,少年的聲音不大,卻一字不落地傳到了他的耳朵裏。

與此同時,他也看到了躺在那裏的女帝。

張瑾:“……”

張瑾:“……你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