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咳血送信

李崇靠在椅背上,就盯著這一本奏折,吃空餉不是個多難查的事兒,但是牽扯到的人卻不是封疆大吏就是權傾一時的內相。

宋離,他在心底念著這個名字,這麽多天以來他對宋離的印象其實並不算差。

雖然他行事有些跋扈,不曾將他放在眼裏,但或許是有些雛鳥情節,對於這個他來到此處接觸最多的人,他總不希望他真的站在他的對立面。

但是這麽多天的了解,他發現宋離對朝局的洞察,對百官的了解都在他估計之上,這說明直廷司的情報無孔不入,所以眼前空餉一事宋離不知情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歷史上無數的教訓都在昭示著宦官幹政弊大於利,不提宋離本身,他個人對太監監軍,甚至設立鎮守太監把持一方軍政大事的做法持反對態度。

他隱約覺得如今的直廷司和明朝那不受監督的宦官機構大同小異,看似是個疥癬之疾,實則已經紮到了骨頭裏。

總之,眼前的這個大梁,宦官幹政,朝□□敗,國庫空虛,實在是個十足十的爛攤子。

此刻宋府內,宋離剛服了藥,直廷司提司徐順立在床前,聽說宮內的事兒他的心立刻提了起來,畢竟張朝理的孝敬他也收了。

“督主,韓維那個老匹夫像個茅坑裏的石頭一樣,一個事兒若是讓他給咬住了,打爛嘴他都不松口,督主也是他能彈劾的?就怕內閣借機生事,陛下年幼,聽了他們的蠱惑。”

宋離側著身子靠在身後的迎枕上,輕垂著眉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掃出一片陰影,輕咳不斷,只是那雙眼依舊寒涼犀利:

“怕了?你收了張朝理多少銀子?”

到了這個時候徐順也不敢瞞著宋離,立刻跪下:

“督主,是奴才貪財,是奴才貪財。”

宋離撩起眼皮:

“多少。”

徐順的聲音帶顫:

“每,每年兩萬兩。”

“督主,三天後王和保就回京了,他必會借著這個事兒彈劾您。”

王和保和宋離一貫不和,這麽好的機會王和保怎麽會錯過?若是宋離倒了,他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宋離嗤笑一聲:

“這韓維咬定本座侵吞軍款,本座倒是不知道這京城官老爺們都這麽清正廉潔嗎?”

徐順自然附和,韓維是個木魚腦袋,以為掌握了張朝理吃空餉的證據就可以對付宋離。

卻不知張朝理每年往京中送十幾萬兩銀票,這些銀子可不光流入了直廷司,吏部,戶部,兵部,哪一個少的了?

宋離盯著他,銳利的眸光不容絲毫欺瞞,薄唇輕啟,卻是句句森寒:

“徐順,本座記得李通任直廷司督主時你便是雲貴守備太監,這張朝理在雲貴舒服了這麽多年,怕是沒人比你更清楚了,張朝理留不得,不過這人死要死的有價值,你明白了嗎?”

徐順聽明白了宋離的話音,張朝理是活不多久了,他要用張朝理的命威脅在京所有收了他賄賂的官員。

“奴才明白。”

“王和保三日後回京,你看著辦。”

“督主放心。”

徐順剛下去,宋離便搖了一個響鈴,屋內瞬間便多了一個人黑色的人影,那人背持雙刀,黑紗覆面,看不清面容。

“我要張朝理死在鎮壓西南械鬥的路上,將他賄賂官員的賬本找出來和從前那些放在一處。”

那黑衣人點了一下頭,便和來時一樣,消失在了房中。

宋離這才任由身子靠進了身後的迎枕上,左手中還是那串沉香木手持,閉上了眼睛,腦海中浮現出了李崇那張臉。

這些日子李崇的言談,行為再一次浮現在他的腦海中,那種違和感越來越深,李崇變的不一樣就是從那次碰了頭開始。

他之前甚至懷疑過有人假扮李崇,不過華清宮宮人的匯報無一都在證明那人確是李崇無疑,也不可能有人能夠在他的眼皮底下偷天換日。

失憶,真的能讓一個人的行為出現如此大的變化嗎?

他再一次想到這一次李崇出宮就是去拜謁焰寧祠,焰寧祠裏有先寧遠侯留給有緣人的箱子這件事兒並不是什麽秘密,這百余年來有不少人都試圖去打開箱子,但是無一例外都是鎩羽而歸。

但是這一次的箱子卻被李崇打開了,沒人知道他是如何打開那箱子的,也沒人知道那箱子裏都有什麽,就連他也是李崇回宮之後聽到焰寧祠的人匯報才知道了這件事兒。

李崇和那位傳奇一般的寧遠侯會有什麽樣的關系呢?

疲乏的精神禁不住他如此多思,宋離撐著身子躺了下來,這個小皇帝變的不一樣了,不再是那個能輕易被太後蒙蔽的小家夥了。

這總也是一件好事兒吧,畢竟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就讓他再推上一把。

華清宮中李崇還坐在桌案後面,頗有通宵加班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