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出事

她是阿梨,也是阿狸。是姜梨,也是薛芳菲。

“是很尋常,不過總覺得很特別。有時候珍貴的東西,不在於它價值幾何,不是麽?”姜梨笑著回答,一邊小心翼翼地將玉佩又塞回衣領處。對於她來說,這塊玉佩之所以珍貴,不僅是因為這寄托了薛懷遠對她的愛女之心,還因為這塊玉佩時時刻刻提醒著她的名字。

不能忘記了自己是誰。

“看起來很尋常。”姬蘅道。

姬蘅聳了聳肩,拿起酒碗來喝了一口,他看起來很斯文矜貴,酒碗卻空了。酒量似乎很好,姜梨心裏這般想著,也是,處在姬蘅這樣的位置,若是酒量不好,一杯酒下去就醉了,只怕早已死過千百回。

“是。”姬蘅還撿起來過。

她掩飾住心中所想,也跟著拿起面前的瓷盅,小小地啜飲一口,真甜呐。

姬蘅掃了一眼玉佩,恍然:“我見過。”

院子裏的火光暖意融融,在陌生的地方,似乎可以做陌生的人,喧囂和熱鬧會掩飾一些不自然的東西,使她不必做出非得和姜二小姐相似的舉止來。就算是她用原本薛芳菲的性情,也不會有人發現。

“這是我的珍貴之物。”她說。

這一場遲來的年夜飯,酒足飯飽以後,除了姜梨以外,大家都東倒西歪了。

玉佩上雕刻著一只胖乎乎的花狸貓,這是薛懷遠親自為她雕刻的,嫁到沈家後,為了給沈玉容打點官場給當了。後來她成了姜梨回到燕京城後,就讓桐兒想辦法尋了個理由把這玉佩從當鋪給當了回來。

姬老將軍率先回屋睡覺去了,事實上,他喝到一半就已經鼾聲如雷。還是陸璣和孔六將他攙扶著回房去的。海棠也早早地回屋了,她到底和國公府的人不甚相熟,性情也不如從前開朗,加之毒蛛的傷痕也要早些休息養好,沒有久呆。

她從衣領裏掏出掛在脖子上的那塊玉佩來。

聞人遙喝醉了便嚷著要與人賭錢,司徒九月給他聞了一帖藥,“哐當”一聲就倒了下去。司徒九月瀟灑地走了,國公府的暗衛們也只得扛著聞人遙回去。

他說的是“物”而不是“人”。姜梨愣了愣,道:“沒有。尋常的東西,家裏也不缺,至於武器,也沒與如國公爺這般特別的。”頓了頓,他又道:“這麽說也不對,我應當還是有珍貴之物的。”

院子裏瞬間只剩下了姬蘅和姜梨。

姬蘅問:“你呢?沒有珍貴之物嗎?”

獨獨剩下姬蘅和姜梨也沒什麽,只是因為文紀道:“大人之前吩咐過,有事要與姑娘說,屬下在外面等候。”就和趙軻一起離開了院子。

姜梨深以為然,這把扇子的威力,她是親眼見過的。不過且不說這是一把殺人的利器,但是這把扇子的華美程度,想來也是價值不菲。尋常人家要是得了這柄扇子,說不準會當做是傳家寶傳給子孫後代。

姬蘅的屬下們都很忠心,國公府的下人們顯然也是很聽主子命令的一類,說出去等候,偌大的院子裏,霎時間就一個人都沒有了。姜梨懷疑連一只鳥一只蟲都沒有,活物裏除了他們二人,大概就只有花圃裏那些嬌艷欲滴的毒花了。

“保命的東西,當然很珍貴。”姬蘅回道。

酒席撤下,只剩下姬蘅和姜梨一桌。篝火卻沒有燃盡,比之前小了些,但院子也比方才安靜了多。因此,非但沒有黯淡,反而有種安靜過後的溫暖。

姬蘅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只是把玩著手裏的折扇。姜梨想了想,問道:“國公爺好像很喜歡這把扇子?”

姜梨問:“國公爺?”

“你好像很開心?”身邊傳來姬蘅的聲音,姜梨回望他,只要不提唱戲,姬蘅就又是那副笑盈盈的樣子。她笑道:“覺得很熱鬧,倒也沒什麽不開心的。”

姬蘅一手支著下巴,托腮看著她,卻遲遲不答應,姜梨湊近去看,卻愕然地發現,姬蘅的眼睛微閉,並未看向她。

當然了,等到今夜過去,白日裏來臨的時候,成為了肅國公的姬蘅,還會和從前一般心狠手辣,這一單毋庸置疑。

“國公爺?”姜梨又遲疑地叫了一聲,姬蘅仍舊沒有動彈。

姜梨嘴角噙著微笑,這時候的笑容,是有幾分發自真心的。心理認為一個喜怒無常、心機深重的殺人狂魔,卻有這麽一段柔軟的童年時光,就覺得姬蘅不怎麽可怕,甚至有些可愛起來。

不會是喝醉了?她不由得看向姬蘅腳下早已空了的幾只酒壇,便是再好的酒量,這麽喝下去,總得有醉意的。方才喝酒的男子們早就不頂事了,唯有姬蘅神態清醒,舉止自若,她還在感嘆,姬蘅這可真是千杯不醉,沒料到這會兒反而才有了反應。

但聞人遙裝醉不再作死地接這個話茬,也沒人敢主動去觸這個眉頭。唯有姬老將軍敢,但姬老將軍也不是真的對唱戲聽戲多有興趣,很快就和陸璣說起別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