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奉陪

姜梨看著她，道：“依三妹的意思，我此刻應當前去找孟紅錦，讓她取消這個賭注？”

一行人都三三兩兩散開，看著姜梨的目光有鄙夷也有憐憫，仿佛早已看到了她臉面掃地的結局。姜幼瑤走過來，看著姜梨道：“二姐，你何必要和孟小姐一較高低？紅錦在明義堂自來校驗都是頭三，你此番和她硬碰硬，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姜幼瑤僵了一下，急急地開口：“可是眼下明義堂的所有人都見證了，二姐你若是取消賭注，旁人只會以為你輸不起，連累我們整個姜家的名聲。”

她神情坦然，無憂無懼，看在孟紅錦眼中十分刺眼，當即冷哼一聲，揚長而去。

姜梨道：“既然如此，賭注也取消不得了。三妹也不必為我擔心，我這個人，運氣一向極好，萬一這一次也是好運，恰恰就賭贏了呢？”

“我不會，”姜梨笑笑：“但願你也不會。”

姜幼瑤笑了笑：“那就是極好的。”語氣卻十分不信。

想到這裏，孟紅錦揚起一抹笑容，道：“既然姜二小姐有興致，也有膽量，我當然奉陪到底了。說到做到，今日所有明義堂的姐妹們都是見證，待校驗結果一出，姜二小姐可不能仗著自己是首輔家的小姐，就說話不算數啊。”

待姜幼瑤離開後，柳絮走上前來，望著姜幼瑤的背影鄙夷道：“你那三妹分明也是個落井下石之人，等著看你笑話呢。”

姜梨注定墊底，她的那些賭注，注定成為她為自己埋下的深坑。

“蠢了些。”姜梨笑笑。姜幼瑤一心想看自己名譽掃地，面上無光，卻也不想想，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自己真的輸了，履行賭注給孟紅錦跪下，丟臉的是整個姜府，身為姜府小姐的姜幼瑤，又怎麽能獨善其身？

孟紅錦這才想起來，她提出這個賭注，自然是因為她一開始就沒想過自己會輸。要知道一個在庵堂裏呆了八年的女子，縱然庵堂裏有經書可以教她習字，可經書、認字和六藝迥然不同。書、數、禦、射、樂、禮每一項都要經過長時間的習練，姜梨不說其他，便是這六藝只怕也是初初接觸，這麽短的時間裏要理解入門都很困難，而明義堂的其他姑娘都是在此進學好幾年的，倘若真的輸給姜梨，那才是匪夷所思。

姜幼瑤不懂這個道理，或許即便是懂了，也寧願自己受損也要姜梨出醜，就如當初的蕓雙之於香巧。

柳絮也回過神來，看向姜梨的目光焦急無比。

“都是我。”柳絮內疚地看著姜梨，“我方才被她們激將，如果不是為了我，你本來不必這樣。”

“賭就賭！”站在孟紅錦身後的一個個子嬌小的姑娘不屑道：“紅錦姐姐快些答應她，姜二小姐自信得很，可未免自信過了頭。”

“也不是為了你。”姜梨安撫她，“她們有心挑刺，即使不是這件事，也總會被她們找個借口來生事。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不如借著這一次一次做個幹凈。”

孟紅錦只覺得陣陣心涼。

“可是你現在應當怎麽辦？”柳絮道：“我想你既然敢應下賭注，應當是有幾分底氣。可是明義堂的六藝本就很難，不瞞你說，我每年校驗都會有一兩門功課落後，你剛剛才回燕京。”

國子監的學生都是整個燕京城的青年才俊，其中不乏官家貴族子弟，而如她們一般的千金小姐，說不準日後擇夫便在這群人中。在國子監前丟臉，便是在未來可能是自己夫婿的人面前丟臉，日後這些兒郎誰會娶一個淪為笑柄的女子？姜梨的用心實在歹毒。

“其實我過目不忘。”姜梨對她眨了眨眼。

姜梨甚至還說國子監……

柳絮一愣，差點驚呼出聲：“真的？”

孟紅錦咬牙不吭聲，姜梨說得太雲淡風輕了，這麽可怕的賭注，她說得毫無波動，仿佛只是一個角銀子的博戲。卻不知，她們的賭注可算是驚世駭俗，一旦誰贏了，輸的那一方在整個燕京城將臉面無光，甚至連家族都要蒙羞。

“當然是假的。”姜梨笑著拍了拍她的肩，“不過我也沒他們想得那麽糟就是了。不必擔心我，你好好溫習功課，只管等著校驗以後，孟紅錦跪在國子監門口道歉的那一日。”

“我的膽子一向很大，”姜梨淡笑，“就是不知道孟小姐膽量如何？方才瞧著很大，現在……這個賭注，你可擔得起？”

柳絮還想說什麽，姜梨已經岔開了話題。雖然心中擔憂無比，但看著姜梨含笑的樣子，不知為何柳絮又莫名感到安心，對於姜梨的話深信不疑。

片刻後，孟紅錦回過神，氣急敗壞道：“姜梨，你好大的膽子！”

也許，她真的有什麽辦法吧？

明義堂陷入一片可怕的寂靜，不僅孟紅錦呆住了，姜幼瑤一行人甚至柳絮都呆住了，沒有一個人說話，也沒有一個人說得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