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堂兄

“是。”

姜幼瑤只覺得惡心極了，她突然道：“二姐已經及笄了吧？”

姜幼瑤揚起笑容：“過幾日我也要及笄了，二姐可不要忘記送妹妹禮物。”

“三妹。”姜梨也笑道。和姜幼瑤努力擠出來的笑不一樣，姜梨的笑容自然而誠摯，任誰看了也不會懷疑她此刻的友好。

姜梨怔了怔，回道：“是麽？既然三妹要及笄了，我一定會送上賀禮。”

姜幼瑤攪緊了手裏的帕子，深深吸了口氣，率先露出一個笑容，道：“二姐。”季淑然叮囑過她，在姜府裏，如今這個關頭，外人面前，萬萬不可表現出對姜梨的敵意。

“那就好，我聽祖母說，及笄那一日，邀請了許多人前來，二姐剛回京，也好多認識一些人，說不準還會遇見熟人。”她意味深長道。

姜幼瑤又仔仔細細從頭到腳地審視了一番姜梨，心中痛恨地發現，即便姜梨穿戴皆不如自己精致，但是並沒有被自己比下去，那種清麗純潔的樣子，卻更像是父親姜元柏最欣賞的一類人。

姜梨沒在意姜幼瑤的言外之意，甚至連姜玉娥嘲弄的笑容也沒放在心上，只是想著，姜二小姐當初及笄的時候，可是孤零零地被扔在青城山，無一人記起，姜三小姐及笄日，就要大肆操辦，明明都是姜府嫡出的女兒，這差別未免也太大了。

誰知道八年過去後，姜梨回府的第一天就在府門口狠狠地將了自己和母親一軍。姜梨的傲氣非但沒有被磨去，反而以一種更深沉、更內斂的姿態隱藏了起來。這並不代表一件好事，姜梨變得陰險又狡詐了。

思及此，她有些同情那位早逝的姜二小姐。

姜幼瑤也在打量姜梨，姜梨當年離開的時候才七歲，已經過了八年了，姜幼瑤都快記不住姜梨的模樣。在她的腦海中，庵堂裏養了八年，姜梨就該是小心翼翼、任人踐踏的卑微模樣，傲氣全無，姿態全無，只是一個下賤的不被人關注的惡女罷了。

至少薛芳菲從沒感受過被親人冷落的滋味。

老實說，生出這樣的容貌，被人寵愛也是應該的。姜元柏既是首輔，自然會更加疼愛這個女兒。

她覺得有些沒意思，便轉身和桐兒往另個方向走去，沒想到才走了兩步，迎面就差點撞上了一人。

季淑然的親生女兒的確長得肖似季淑然，模樣十分精致嬌美，瓜子臉，瓊鼻櫻唇，杏眼桃腮，大約是首輔府裏錦衣玉食地長養，嬌嬌嫩嫩，穿著桃粉色的紗裙，就如吉祥樓裏最珍貴的珠寶一般，一看就不是凡品。生來就該被人好好呵護在掌心，玉足連地也不必沾染的，而她一揚眉，頓生千嬌百媚姿態，和薛芳菲傾城絕艷的容貌不同，姜幼瑤的美，是少女的、完完全全正在盛開的青澀之美。

“你走路沒長眼睛啊！”那人沒好氣地道。

姜梨看向姜幼瑤。

“是你先撞上我家姑娘的！”桐兒忍不住分辯道。

“誰要體會……”姜玉娥氣急，正要說話，一直沒做聲的姜幼瑤卻拉了一把她的袖子。

“這哪有你個下人插嘴的份兒。”那聲音更怒，一轉眼卻愣了，道：“姜梨？”

姜梨微微一笑，回道：“家廟的確磨煉人的性子，五妹也不必遺憾，說不準日後有機會也能體會一番，來日方長。”

眼前的少年和姜梨年紀相仿，膚色微黑，生得也算俊俏，正是二房盧氏所生的姜景睿。

姜梨了然，三房的兩位庶女，只怕是因著身份原因，巴巴地討好姜幼瑤。姜幼瑤拿這二人當槍使，給自己找不痛快。

二房的兩位少爺，大少爺姜景佑長得像姜元平，胖乎乎，笑眯眯的。二少爺姜景睿長得像盧氏，英俊些，脾氣也壞多了。

她一笑，頗有些柔弱搖曳的小家碧玉風情，只是話語卻是刺人。姜幼瑤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輕蔑。

此刻，姜景睿手裏提著個巴掌大的竹籠子，裏面傳來蟈蟈的叫聲，大約是在外逗蟈蟈來著，衣裳淩亂，額上冒汗，風風火火，姿態又囂張，十足的紈絝子弟模樣。

姜玉娥卻是盯著姜梨看了又看，突然笑起來，道：“幾年不見，二姐和氣了許多，難怪說家廟裏磨煉人的性子呢。”

他看見姜梨，沒有像姜幼瑤一般表現出強烈的敵意，也沒像姜玉燕一般避之不及，這個態度似乎還很熟悉。

姜玉燕容貌平常，似乎膽子也很小，見姜梨竟然對自己點頭示意，意外極了，隨即又飛快地低下頭，好似在懼怕什麽。

姜梨斟酌了一下，想了想，才溫聲道：“堂兄。”

姜梨對著姜玉燕點了點頭，道了一聲：“四妹。”

此話一出，姜景睿仿佛嚇了一跳，後退一大步，面上露出了嫌惡的表情，嚷道：“你胡亂叫些什麽？”